楔子
台湾的夏季,热闹的夜市入口,汹涌的人潮来来往往,夹杂着各个摊贩的招
呼叫卖声,营造出最具特色的观光景点。
冯雅元站在路口一角,高大的身形与俊帅的面孔让每个过路的人都不禁多看
了两眼,却都被他冷淡的表情给吓得收回视线。
突然间,尖锐的女声响起,经过的人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发声处。
「色狼! 」
一名年轻女孩忽然指着冯雅元大叫,旁边的同伴也目光不善地瞪着他。
「你以为人多就可以这样干吗?居然敢毛手毛脚的!」另一名年轻女孩的嗓
口也不小。
冯雅元拿下嘴边的烟,淡瞟了她们一眼,认出是刚才粘在他身边的女孩,眼
底闪过一丝不耐,掉转视线不想理她们。
「说话啊!」身后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年轻女孩的声音也就越大。「敢做不
敢当吗?人长得高就了不起啊!可以这样欺负女孩子吗?」
「是啊,你刚偷摸的动作我都看到了!」
围观的群众开始鼓噪,大有为弱者出头的意味,
这时,一抹纤细身影出现在冯雅元身旁。
「请等一下。」她举起手,成功地夺得众人的注意力。「那个……我刚刚站
在旁边都看到了哦!」
「你是谁啊?」年轻女孩斜睨她一眼,语气不善。
「正义的路人甲。」潘巧佩耸了耸肩,没傻得自报姓名,现在有些小孩很记
恨的,她要小心点。「小妹妹,你们这样做不太对哦!要不要趁现在事情还没闹
大,跟这位先生道个歉就算了?」
潘巧佩很好心地建议,眼前的女孩子大概才高中吧?看起来相当叛逆,有几
分不良少女的模样,让她考虑是不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可是如果她不站出来,这个男人真的被误会了怎么办?
「你在说什么啊?」左边的女孩听了她这么说,很不高兴地瞪着她,只差没
动手。「我被摸了还要跟色狼道歉,哪有这种道理?」
「对啊,你这个女人是哪里冒出来的,关你什么事啊?」旁边的同伴也是面
色不善。
「我一直站在旁边,所以你们十五分钟前跟这位先生搭讪、他完全不理你们、
然后你们对着他呛说『嚣张什么』的经过,我统统都看见了。」潘巧佩说得很简
单,不过嗓口可大了。「我想你们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想诬赖他性骚扰吧?
只是被拒绝就这样陷害人,不太好吧?」
她在旁边观察好一会儿了,男人虽然一头黑发,却有着漂亮的蓝眼睛,再加
上深邃立体的五官,看起来是个混血儿,而他从头到尾一个字也没说,搞不好根
本不懂中文,所以她才鼓起勇气跳出来帮他,不然也许他被围殴了都不知道原因。
围观群众哗然,指责的目光纷纷投向两名小女生。
「你……你不要乱说!你有什么证据?」少女有丝慌张,却仍是嘴硬。「说
不定你们两个是一伙的,你当然帮着他说话!」
看着不肯认错的少女,潘巧佩耸耸肩。
「不然大家都不要动,我打电话报警。」说着拿出手机,对着少女微笑。
「我愿意帮他作证,如果他不会说中文,我也可以当翻译。」
「你……」提到要报警,两名小女生明显地迟疑了。「你给我记着!」
狠狠瞪了潘巧佩一眼,两个人冲出人群,没再回头。
事件落幕,围观的人也逐渐散去,很快地,只剩下冯雅元和潘巧佩还站在原
地。
潘巧佩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人,心里想着他该不会真的听不懂中文吧?不过就
算听不懂,遇到这种事情一定也很扫兴。
「我跟你澄清一下。」她难得多事,干脆就鸡婆到底。「台湾人是很热情善
良的,刚刚那两个小女生完全是例外。」
她说的是英文,但那男人还是没说话,就只是看着她。
潘巧佩偏了偏头,决定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没必要再继续陪他罚站下去。
「祝你逛街愉快,再见。」她转身想走,却听见了带点外国腔调的中文。
「可以请你当我的导游吗?」
他会说话耶!不不不……是会说中文耶!
她抬头看他,思考半晌,露出一个笑容。
「没问题。」就当是替台湾人平反一下,她就好人做到底。「走吧,我带你
去吃最道地的小吃!」
第一章
「他要回来了。」
正喝着咖啡的徐仲茵微微一愣,面露疑问地看向好友。
「谁?」没头没脑地冒出这样一句话,她哪知道谁要回来了?
潘巧佩咬了咬下唇,却没有再说话。
看着她那样子,徐如茵灵光一闪地接连上同学的思维。
「那个男人?」看见她点头,徐如茵微微皱眉,有丝意外。「他回来找妳?
他恢复记忆了?」
一想起这段往事,她还是觉得命运捉弄人啊!
四年前她这个同学轰轰烈烈地谈了一场恋曲,对象是个有着二分之一华人血
统的混血儿,热恋的两人甚至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决定要结婚,可偏偏男方的家人
大力反对,坚持给潘巧佩一个隆重婚礼的男人只好飞回美国大力抗争,没想到这
一去便再也没有消息。
原以为是潘巧佩遇人不淑,碰到了个花言巧语的爱情骗子,说什么家里反对
婚事,其实都是假的!却没想到经过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男人回国后出了场车
祸,外伤虽然不严重,遭受撞击的头部却让他遗忘了部分记忆。
因为他的失忆,论及婚嫁的两人也因这场意外而分开了!每次看到被留下的
潘巧佩,她总是忍不住怜惜她多舛的命运。
「没有。」潘巧佩小脸黯淡,神情有点沮丧。「是公事。」
「小姐,妳能不能说清楚一点?」就想说她今天怎么会这么好兴致,居然约
她出来喝下午茶,果然是有事。
「先前我工作的饭店不是被收购了吗?」看着徐如茵恍然大悟的模样,潘巧
佩也不禁苦笑。「是的,就是他家的公司。」
徐如茵真是无语问苍天啊!命运真的玩他们玩上瘾了吗?
「那妳打算怎么办?」她怎么想,就只有「麻烦」两个字。「如果当初他真
的是因为失忆而没回来,那现在也不会记得妳;如果当初他只是抱着玩玩的恶意
没回来,那现在再见面也只是多伤心而已。」
徐如茵实事求是地分析之后,叹了口气。
「妳考不考虑辞职?」她不觉得两人再见面是件好事。这四年来,潘巧佩好
不容易走出阴霾,她不希望她再受到伤害。
潘巧佩摇摇头。「饭店给的薪水很好,而且在大家都这么紧张的时候,我不
应该离开。」这就是潘巧佩,胆子也许不够大,但是相当富有正义感。「我想,
他应该忘了我了……没关系的……」
听她说得迟疑,徐如茵倒也没试图戳破她的不确定。
「是吗?妳确定妳应付得来?」当初潘巧佩被抛下时的痛苦,徐如茵都看在
眼底,一连串的打击之下,当年她还真怕潘巧佩会寻短,幸好潘巧佩终于走出来
了,现在又要回头了吗?
她对那男人用情这么深,即使他不记得她了,她能忘记先前的一切吗?
潘巧佩又再度沉默,好半晌才开口。
「对于他,我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她轻声地说,垂下的眼眸不带情绪。
「我只想好好过生活,不再让大家操心。」
四年前自己的模样吓坏了不少人,也让身边的人担心不已,她不会再重蹈覆
辙了!
徐如茵忍不住叹息。
「我是不希望妳见他,不过如果妳觉得没关系,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虽
然她认为两个人若再见面,肯定横生枝节。
「我也会把他当成陌生人的。」曾经痛苦过,但家人及好友给了她最大的支
持,也给了她努力下去的勇气。「之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不会试图去提醒他回想,
我自己也不会想的。」
徐如茵看着潘巧佩,还是只能再一次地问天──开什么玩笑啊?
位于台北市区的春临饭店,行政办公室内一大早就看到不少高层主管来来去
去的,每个人脸上都是难掩的紧张。
也难怪大家要紧张了,自从一个月前春临饭店被美国的冯氏集团收购后,大
家就一直在猜,该有的「人事整顿」何时会展开?
没想到,正式签约发布收购消息后,美国那边的集团总部却没有大动作,来
台签约的经理也只是匆忙地带了些饭店营运报表资料,只待了一星期就飞回美国。
直到三天前,美国总公司才发出通知,即将有人「出巡」,而且来头还不小,
正是集团一年多前新上任的执行长、冯氏家族的现任继承人。
一时间,整间饭店鸡飞狗跳,为了即将到来的贵客准备着。
「小佩,资料都备齐了没?」饭店二十一楼的秘书室里,现任的总经理不敢
放松地跟自己的秘书做着最后挣扎。
自己能不能稳坐在这个位置上,全都看这次的表现了!虽然收购时,冯氏集
团说了不会对饭店内部推行裁员,但是一场人事地震应该是免不了的,身为最高
主管,颜泰海觉得自己应该是排名第一上场的。
「都备齐了。」和其它人的惶恐比较起来,潘巧佩显得镇定多了,白皙秀丽
的脸庞上没有惊讶与紧张。
「是吗?」颜泰海擦了擦额上的汗,拉了拉领带──他一整天都觉得透不过
气来。「小佩啊,妳快帮我想想,还有没有什么漏了的?」
「没有了。」潘巧佩想也不想就回答。自从饭店投资失败、营运困难之后,
为了寻找金主资助,大伙早就把饭店营运相关资料做成一份项目报告了。与冯氏
集团签约之后,在美方代表的严格要求下又重做了一次,那要求精确的程度,让
她很怀疑还有什么资料是能瞒住或漏掉的。
「那……妳觉得冯先生会不会另外指派别人来接管?」这才是颜泰海真正担
心的事。春临饭店是他的家族产业,败在他手上就已经够教人丧气了,万一连这
总经理的职位都保不住……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我不清楚。」潘巧佩心下好笑,脸上却不见动静。这种问题问她,她又能
去问谁?对于那个新任老板,她陌生得很。
真的很陌生的……
「唉!」颜泰海其实也没期望潘巧佩回答,他不过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
当然啦,要是那人能安慰他一下就更好了。
「总经理,你不必太担忧,船到桥头自然直。」潘巧佩自然也猜出他心里在
担心什么,温声安抚。
「也只能这样了。」颜泰海颓丧的模样,和以前的意气风发大为不同。
潘巧佩倒是有些不忍了,怎么说颜泰海也相当照顾她,而且他的确是个好主
管,只是在经营手法上,他的确有些问题。
「接下来没什么事了,总经理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他再这样紧张下去,
潘巧佩真的很怕人还没来,他就先晕过去了。
「哦!好……」
看着像游魂似「飘」回总经理办公室去的颜泰海,潘巧佩摇了摇头,将桌上
的资料整理了一下。
班机时间早就到了,不过在机场等着的公关经理却还没有传回消息,不知道
是班机延误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说是来整顿,其实是执行长正在做例行的亚洲区业务巡视,正好顺道过来看
看罢了。所以他们先到香港考核那边的饭店,今天早上才由香港飞过来,这么一
小段旅程,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才是。
她东摸西摸,手机却还是没响起,代表着尚未接到贵客。
贵客啊贵客……
终于受不了胸口的沉闷,她站起身对一旁的助理秘书们交代了声,决定下楼
去走走,顺便绕到安排接风宴的欧风餐厅做一下确认。
不知道是不是被总经理给影响了,连她也心浮气躁了起来。
出了电梯,她脑中正推演着接下来的行程,目光却倏地因面前的一抹身影而
定住。
一时间,她反应不过来地直盯着那个高大的男人,忘了自己该做的事以及该
有的礼节。
男子挑起了右眉,这个细微的动作令她感觉好怀念──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
悉。
她微愣地看着他微冷的眼神和抿直的唇,立体好看的五官上并没有太大的表
情,代表了他习惯与人保持距离,眼里的强势与压迫则说明了他惯于发号司令,
并且不容许旁人拒绝。
这样的面貌,和自己记忆中的人实在差太多了──应该说,除了相似的五官,
眼前的人和自己所认识的那一个完全不同。
另一边,冯雅元很讶异自己居然就这样沉默地接受眼前这个东方女子的无礼
审视,而且半点不悦也没有,只是看着她那墨黑眼眸中的变化──
惊讶、淡喜、疑惑、悲伤、怨愤,而后平淡地敛去所有思绪,回归冷淡。
这样复杂的心绪转折,是所为何来?
他正想打破沉默,潘巧佩早了他一步地平静开口,「欢迎您,冯先生。」
将冯雅元领上楼后,助理秘书也传来机场的消息,说公关经理已经接到冯雅
元的特助,正在回饭店的路上。
原以为将人交给总经理之后就没她的事了,没想到总经理居然要她在一旁作
陪。陪什么啊?她只是个秘书,又不是主管,她很乐意去通知两名副总过来陪!
「巧佩,妳帮忙翻译吧!」精通英文的颜泰海随便找了个理由,实则是不敢
独自面对气势如此凌厉的执行长。
「他自己就会中文啊……」脱口而出的抱怨很快含在口中,潘巧佩只好待在
现场,但不忘建议。「总经理,要不要我去请副总们过来?」
「妳问问冯先生。」带着和气的笑容,颜泰海摆明一切都「听他的」。
潘巧佩在心中暗叹。「冯先生,您长途飞行累了吧?是否要先进房间稍作休
息?总经理安排了晚宴为您洗尘……您有三小时可以休息。」
「不必。」冯雅元面无表情地冷酷拒绝。
潘巧佩暗自翻了个白眼,看来他们精心规画的一切都是白费工夫了。光看他
一声不响地自己跑来饭店,就知道他一点也不想配合他们的「安排」。
「还是……听取各部门会报?」是有这么个行程,不过看样子,恐怕他大老
板也不会照着来吧?
「不。」冷唇吐出这么个字。
「还是您想先参观一下饭店?」她很乐意叫别人陪他四处逛,逛得离她越远
越好。
冯雅元有动作了,他站了起来,口气冷淡地命令。「走吧!」
「嗯!」潘巧佩眼一使,叫过一旁陪笑的颜泰海。「总经理,冯先生想要参
观一下饭店内部。」
「好、好。」笑咪咪的颜泰海才刚撑起双腿,就让冯雅元的冷淡目光给「冰」
回椅子上。
「妳就行了。」他冷冷交代,「等我的助手到了后,要他们马上准备资料,
一小时之后开会。」
好个专断的霸王!潘巧佩在心中评断,但也不能如何,只能点头称是。
将事情交代给助理秘书们去处理安排后,潘巧佩只能屈服于权势之下,带领
着贵客开始逛大街。
「饭店楼高二十五层,地下三层,总共客房数八百四十三间,另外有会议宴
会厅……」
潘巧佩带着冯雅元从一楼大厅开始简介,公式化的声音和机械似的介绍,象
是一本饭店导览般无趣。
冯雅元其实没有分太多心思在她那平板单调的介绍上,而是若有所思地打量
着她。
这些资料早在他有意收购饭店时就详读过了,哪还需要她背书般地毒杀他的
耳朵?他要她单独出来其实是另有目的。
他必须承认,他对眼前的东方佳人有着极度的好奇。他可没忘记先前两人初
见时,她眼里那复杂难懂的各种情绪,还有从她身上不断散发出来的抗拒,象是
巴不得离他远远的。
虽然她极力保持镇定泰然,但他依然感觉得出来她那带点矛盾的排斥感。
为什么?她讨厌他?
再仔细看了看她,合身利落的套装,头发挽起成髻梳在脑后,小巧的身形不
及他肩膀,典型的娇小东方女人。
他很难得地认真打量着女人,头一次在公事前注意起私人问题。
「冯先生?」叫了半天没回应,潘巧佩一转头就对上他灼热的目光,心「咚」
地一下失速了。
别紧张了!他根本不认得她!
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她握了握拳,想止住再见他时心口那翻腾的情绪。
她可以漠视的,她可以把他当成单纯的收购者、新上司,不涉及任何私人情
感!
「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吗?」深吸口气,她力持平稳地开口询问,没忽略他那
毫不遮掩的目光。
「妳很讨厌我?」
「这对您来说……不重要吧?」潘巧佩下意识地没否认他「讨厌」的说法。
「是不重要,可是偏偏妳除了讨厌之外,还有极度复杂的思绪。」他管理的
是饭店集团,看过的人不在少数,很少错判的。「这点我就不懂了,我做了什么
事吗?」
他才刚下飞机,应该什么都还来不及对她做吧?
那一瞬间,他很清楚看见她眼中的怒与怨,但她开口时,却是那样地云淡风
轻,控制得宜。
「没有,当然没有。」
「我很难相信。」他微顿,目光一瞇,心中浮现一个可能性。
「如果连您自己都记不得的话,我该怎么回答您?」潘巧佩带着浅笑回答,
周遭的气流却骤降十度。
「妳不想提醒我?」他直觉自己以前一定见过她。
「也许您该先提醒我。」潘巧佩转为淡然,心里提醒着自己要冷静,没必要
在这时候跟他翻旧帐,她也并不期待他想起来。
只可惜,她事先预做的心理准备似乎还是不够完全,在久别重逢的会面下,
她实在很难控制住自己纯粹把他当成陌生人,说出口的话很自然地带着锐刺。
「我这辈子还没离开过台湾,不知道您是在哪个场所见到我的?」
「我曾经来过台湾。」他更为笃定了。他们一定曾见过面!
「是吗?」她决定这个话题不适合继续谈下去,淡淡地掉转视线。「最右边
的春祥厅目前在整修,但若您有兴趣,我可以带您过去……」
带着他来到正在封楼整修的宴会场地,潘巧佩只想快快结束这参观之旅,偏
偏她越是如此,某人就越是不让她如愿。
「我现在对妳比较有兴趣。」冯雅元想也不想地就打断她的疏离。
「冯先生,我可以控告您性骚扰。」美眸掠过杀意,潘巧佩的脸色更难看了
几分。
「我以前见过妳对吧?」这已经不是问句了,根据一切反应,他相信自己的
判断没错。
「冯先生,半路认亲是很烂的搭讪招数,我想依您的身份地位,应该不适合
这么做了。」露出一抹零度微笑,潘巧佩一点耐性也懒得给他。「如果您不想参
观的话,请让我带您回办公室。」
「妳的名字是?」冯雅元这才发现自己连她的名字都还不晓得。
「那不重要。」潘巧佩理也不想理,转身比了个手势要他跟上,准备领他回
办公室交还给总经理。
再和他待在一块,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打他一顿的冲动。
冯雅元不让她逃走地扣住她的手腕,逼得她停下脚步面对他。
「我觉得很重要。」冷峻神色上很是认真。「妳应该认识我吧?妳为什么知
道我会说中文?」
他几乎没有在公开场合说过中文,他虽然有华人血统,却是在美国土生土长
的,而且因为母亲并不会中文,所以他们家里大多仍是使用美语,那她到底是从
哪里知道这种事的?
「妳到底是谁?」
第二章
两人靠得极近,潘巧佩感觉自己几乎要贴上冯雅元的身子,熟悉的气味环绕
着她,让她晕陶陶的。
意志力在这一刻变得薄弱,防备的尖锐表象暂时卸下,她以幽然目光瞅着他,
不小心泄漏出深藏的那抹眷恋神色。
他──回来了,却也忘记她了。
恍恍惚惚地,心绪纷乱难解,她只能无奈含怨地继续盯着他。
冯雅元震了一下,迎向她的目光与她对峙着,在目光交错的瞬间,他的脑海
中彷彿闪过了什么画面,却快得让他捉不住。
两人的目光深凝,眼里只有彼此,她的黑眸中有着隐隐流动的光彩与些微的
柔色,牢牢地吸引住他。
冯雅元觉得自己就要沉入那两泓深潭似的目光之中,他无意识地放开了她的
手腕,改扶上她的腰,感觉她的身子轻颤着,脸上出现了短暂的慌乱与无措,让
她看起来象是临风摇曳的一朵小白花。
他想吻她!想吻去那抹无措!她不该在他面前展现这种情绪的。
她永远都不可能怕他才对。
扶在她腰上的大掌微微使劲,将她整个人圈进自己怀中,另一只手抬起她小
巧的脸蛋,轻轻地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
当双唇被他封住的剎那,潘巧佩倒吸了口气,理智要她抬起手将他推开,情
感却在下一秒沦陷,抬起的手软软地垂下,正好勾住了他的后颈。
冯雅元从来没有这么疯狂过,在这一刻,他忘了怀里的女人还只是个陌生人,
也忘了自己来台湾的目的,更别提他紧凑的行程与繁重的工作,只是忘情地吻着
这个奇怪的女人。
抱着她的感觉是这么好,吻上她的感觉是如此满足,他怎么也不想放开她。
强健的双臂将她的身子抱离地面,紧紧地依攀在他身上,潘巧佩发出一声惊
呼,他的舌尖顺势侵入她口中,汲取她的甜美。
她只觉得脑袋糊成一团,再也无法思考,身子轻飘飘地不象是自己所有,只
能随着他的掠夺,完全地交付出自己。
这感觉是如此地熟悉,又那样地美好,要她如何能拒绝?
两人忘情地在无人的角落拥吻着,无限的热情燃烧,大有止不住之势。
冯雅元一点也不想停下来,脑子里一直有一种力量催促着他、要求着他,吶
喊着需要更多……
将她抵在一旁的墙上,拉住她的腿环上自己的腰,空出来的手得以钻入她衣
内爱抚。
情况完全失控了,潘巧佩迷迷糊糊地逸出娇吟,觉得身子越来越热,他吻得
那么深、那么重,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这一切,却让她那么地心安。
「等……」她觉得浑身虚软,呼吸紊乱,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
冯雅元放轻了力道,却依然不愿意放开她,细细碎吻着娇喘吁吁的可人儿,
等她顺过了气,又是一阵缠绵热吻。
乱了,一切都乱了。但是却没有人想停下这荒唐的一切──
一阵铃声蓦然响起,打破了两人的热情魔咒。
潘巧佩倏地瞪大眼,一低头便对上他布满情欲的蓝眸,迷蒙地眨了眨之后,
她爆出惊呼!
她慌乱地推开他的头,双腿挣扎着想落地。
冯雅元低低地爆了句粗话,倒也不为难地放她下来,不情愿地收回手,不忘
帮她拉好敞开的衬衫。
「抱歉。」虽然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绅士,但是这样唐突佳人还真的是史
上头一遭,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放手!」潘巧佩羞红了脸,拍开他的大掌,低着头整理自己凌乱的衣物。
「电话。」冯雅元着迷地看着她的羞怯,一颗心跳动得彷彿不像他自己的,
脸上的神情却比她镇定许多,冷静地提醒她那不懂得放弃的铃声。
该死的铃声!但他不确定自己应该感谢打电话的人,还是该狠狠恶咒他一番?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把持不住,他差点就在封楼的角落要了她,一点也
停不下来的冲动,是他从未有过的经验。
她明明是个陌生人,他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可是吻她、碰她的感觉又是那般美好,让他真的舍不得停下……而且他发现
自己一点也不后悔,也不是一时冲动,因为即使吻过她之后,那股骚动依然在他
体内流窜着。
忍不住朝她看去,发现她已经扣好了衬衫,脸上又恢复了先前的冷漠疏离,
正接起随身带着的手机。
这女人是团谜,可是却要命地吸引着他。
看着她被自己吻得红肿的双唇,冯雅元在心中暗暗呻吟,方才的甜美感觉又
回来了,下身的紧绷嘶吼着想要抒发。
真想将她按回墙上,继续方才的激情!
可是即使他能抛开一切,眼前的女人想来也不愿再配合了吧?光看她脸上重
新挂上的冷漠面具,就知道她现在巴不得离他远远的。
他决定了,要是让他知道这通电话是谁打的,他非得好好整对方一番、出口
气不可!
欲望难解,最是折磨啊!
潘巧佩才没有冯雅元那等下流想法,她努力让自己的神色保持漠然,彷彿刚
才的失控激情从未发生过。
「您的特助们已经到了,会议在十五分钟后召开,请跟我走。」说完也不等
他回答,率先转身就走。
冯雅元叹了口气,伸出长臂勾回看似冷静的她。
「你想干嘛……」潘巧佩眼一瞪就想骂人,却被他的动作吓呆。
他很镇定地将手伸入她的衣内,替她扣好内衣。
「走吧!」这次,轮到他率先走向电梯。
三秒后,他身后爆出一段咒骂,面色爆红的女人追上他,愤恨难平地一脚踹
向他的小腿骨──
「大色狼!」
大卫与麦克互看了一眼,都很想开口询问上司的脚是怎么了,因为冯雅元刚
刚走进来的样子实在让人很难漠视他的异状。
但是畏于冷面上司的不近人情与冷酷,他们只能压下强烈的好奇心,专注于
即将展开的会议上。
不过,才与冯雅元初见面的颜泰海,倒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冯先生,您的脚受伤了吗?」看着冯雅元难以掩饰的跛态,颜泰海大为吃
惊,刚刚还好好的啊!「要不要请医生看看?」
冯雅元冷冷看了颜泰海一眼,而后目光扫向一旁准备着会议资料的「凶手」,
再淡淡地转回。
「没事。」没打算让任何人知道,他打算把这笔帐记在心上,有机会再好好
跟她算一算。
「是吗?」颜泰海直觉不对劲,却也不好说什么。「没事就好,那我们进去
开会吧!」
举步走向会议室,冯雅元很自然地往旁边一瞥,看见了潘巧佩不以为然的神
色及松了口气的表情。
松了口气?他不会自作聪明地认定那是因为她的「恶行」没被揭发出来,而
比较象是终于能够摆脱他的释然。
摆脱他?锐利的眼微瞇,直觉地排斥这个可能性。
虽然他还在意外自己方才放肆的行为,但是却一点也没有后悔的感觉,若真
要扯上这两个字,恐怕他「后悔」的是方才没有坚持继续下去。
但是,他也不愿意就此没了机会……机会是人创造出来的!
「颜总经理,请你的秘书进来记录。」冷淡地交代后,果然看见她变了脸色,
愤恨地瞪向他。
看着她气愤的模样,冯雅元露出快意的微笑,而后在大卫和麦克的微讶表情
中迅速收起,重新换上冷漠的酷样。
直到进了会议室,他都还在心里嘀咕:他不知道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变得那
么幼稚?居然会为了这种小事失常微笑,完全忘了正事。
他提醒自己肩负的责任,不应该分心在其它事物上,但这个决定只维持了会
议进行的期间,等到他一宣布会议结束,瞄见潘巧佩迫不及待起身往门口钻,他
心头上那口闷气又提上来了。
还来不及细想,他的大脑已经自动做出判断。
「颜总经理,我在台的这段期间,希望借用你的秘书。」他没直接过去逮她,
那只会让一旁的闲杂人等看戏,所以他只是语气自然地、象是相当不经意地直接
向她的主管提出「让渡」要求。
「可以、可以。」颜泰海哪知道两人间的过节?他和气地唤着潘巧佩。「小
佩,既然冯先生这么说了,妳这阵子就跟着冯先生吧!」
一只脚才刚跨出会议室的潘巧佩就这样被硬生生叫回冯雅元身边,而这项决
定……实在是太过分了!
「总经理。」她想也不想就抗议,怎样也要为自己争取权益。「我如果去帮
他的话,那您这边怎么办?而且冯先生的两名特助都在,我去反而碍事,帮不上
什么忙吧!」
「我这边的事妳不用担心,还有小梅她们三个人在呢!」颜泰海仍是笑呵呵
地,最近他手上的工作,他相信有秘书室的三名助秘就很够用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冯雅元自己带了两名特助随行,还要他的秘书过去支持,
但冯雅元是老大,既然老大都开了金口要求,他岂有不照办的理由?
「巧佩,妳就照冯先生说的做吧!」朝她使了个眼色,颜泰海的意思很明白,
大伙的生杀大权现在全握在眼前这男人手上,顺着他总是没错的。
潘巧佩抿起唇,她哪会不懂总经理的暗示?一肚子的闷气也只能看在照顾她
的上司份上隐忍下来。
可是……去当冯雅元的秘书,那岂不是代表要像只跟屁虫般天天跟他对望?
她不要!天知道她最想做的事,就是离他远远的!
直觉地抬眸看向始作俑者,发现他也正盯着自己,那沉静而带着笑意的眼神,
彷彿是一步步逼近猎物的黑豹,带着点挑衅、含着些许逗弄,象是以破坏她的心
情为乐似的。
皱起眉头,潘巧佩更不高兴了。
他居然敢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冯先生。」她忍不住开口,语气僵冷而沉重。「我想您手头上的工作肯定
牵涉广大,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秘书,应该不适合经手吧?万一不小心知道了什么
商业机密,又无知地泄漏出去,那可就不好了。」
她不驯地与他对看,眼里很明显地表达了她的不情愿,言语中充分表现了她
可能会故意的「不小心」。
「放心吧,我也还不信任妳的能力,不会把机密档交给妳,让妳有机会『出
错』的。」冯雅元很顺地接话,脸上的表情虽然冷硬,话语里很明显地在取笑她
的能力。
潘巧佩握拳,发现他真的很擅长惹毛她。
「是吗?既然冯先生不信任我的能力,那我更不能接下这份工作!」她微瞇
着眼,看着他难掩的得意。「我知道饭店里还有许多精通国际事务的专才,也许
冯先生要重新选择?」
再怎么选,也千万不要挑上她!
「不用了。」轻轻巧巧地回绝,冯雅元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明天早上九
点准时到我房里报到。」
没再看她,王者似的高傲态度更是让潘巧佩气得牙痒痒的。
他他他……他以为他是谁啊?不过是个出巡的新任老板,有必要这么嚣张吗?
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规矩他懂不懂啊!
关于潘巧佩在心里的大吼,冯雅元想必是不懂的,所以他临去前还刻意低下
头,露出一个只有她看得见的恶意微笑。
想跟他斗,她还太嫩了!
春临饭店的二十五楼,是由知名室内设计大师林棠华精心打造的顶级套房。
公寓豪宅式的空间设计,巧妙地具有现代的时尚便捷及高度隐密,每个空间的运
用都经由细腻的安排设计,这一向是潘巧佩最喜爱的楼层。
只是今日,她少了平日的好心情,多了一点灰暗与隐约流窜的烦躁不安。可
以想见,她的心理建设做得并不成功。
走进冯雅元住的套房,起居空间里并没有他的身影,她直接走向配有多功能
事务设备的独立工作室,轻敲门板后,果然传来他的声音。
「冯先生,早。」垂下目光,她不想一大早就看到这人。
不过,冯雅元肯定不知道她的心思;或者是很明白她的念头,却存心不想让
她好过。
「向人道早安的话,最好看着对方的脸,这是基本礼貌。」他并不想对着她
的发心说话。而且经过一夜的沉淀,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恢复「正常」,反而更加
想要接近她。
对于这一切,他只能期望有个合理的解释。
「我的尊卑观念很重,既然您是我的上司,我想我不适合直视您的脸。」把
他当皇帝老子,够客气有礼了吧?
「我没这条规矩,若是有人说话不敢看着我,我只会认为她心虚。」他想也
不想就驳斥她可笑的理由。她浑身都是刺,对他的态度像面对一只害虫似的,他
没笨到相信她的话。「我应该不至于丑到让妳连一眼都忍不了吧?」
这是废话,冯雅元很有自知之明,他绝对不丑,而且称得上英俊。虽然脸上
的冷淡神情常常让旁人退避三舍,显得不好亲近,但他相信在面对她的时候,自
己绝对不会有那种「症状」。
「中西审美观不同。」潘巧佩还是不看他,话里却不忘暗眨,若依东方人的
眼光来看,他不见得吃得开。
「所以身为混血儿的我很占优势。」他反将她一军。「妳确定要继续这样跟
我争论下去?」
冯雅元双手环胸,靠坐在皮椅上,好笑地看着潘巧佩幼稚的反抗举动。「我
不相信妳能一整天低着头。」
「先生,我们可以试试看。」听他这样取笑她,潘巧佩更坚决了。
「如果妳坚持,那我们就先来解决这件事吧!」反正他也忍了一个晚上,有
一大堆问题等她来解答,看到她这样的态度,他更是相信两人以前一定有过什么
牵扯。
「延续昨天讨论的事,我以前是不是认识妳?」旧话重提,他这次不忘连人
带椅退开一点距离,就怕自己一个失控又扑上去。
唔,也许她就这样低着头也好,省得自己又看到她那会令他起异样的谜样目
光。
「我必须坦承,我四年前曾经来过台湾,但是之后的一场意外让我失去了部
分的记忆……」完成行程回到美国后,他不小心发生了车祸。说来也真巧合,他
什么都没问题,就是完全没有了那趟台湾行的记忆。
有关那次台湾行的一切人事物,都在意外之后抹去,连一点点蛛丝马迹也没
留下。
「我知道。」她平静地打断他。这些事她早就知道了,也知道他完全不记得
属于两个人的所有回忆,要不然再见他时,她一定会像个疯婆子似地冲上去揪着
他质问为什么他没回来!
那才是一个弃妇该有的正常反应;真可惜,她也因此失去了狠狠甩他两巴掌
的机会。
「妳知道?」这下反倒是冯雅元觉得意外了。
「冯氏继承人出意外的消息,报导资料还会少吗?」她冷笑一声,不想多谈
她当初活像发了狂似地拚命打听他的消息。
见她眼中又散发淡淡怨念,冯雅元暗自了然于心。
「看来妳很注意我。」就不知道,他以前和她是哪种关系?他的脑袋里没有
一丝一毫关于她的记忆。「总之,我失去了一些记忆,而妳若是属于其中的一部
分,可能要麻烦妳主动提醒我,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他耸耸肩,一副无奈模样,似是有意暗指她不肯提示他,只会阴阳怪气地对
他。
潘巧佩没理会他的要求,只是深深地看着他脸上的不在意。
「失去记忆对你来说,好像不是什么困扰?」四年来一直困住自己的事情,
对他这个当事人而言好像不算什么,这一点,让她不由自主地感到气愤。
这件事影响了她的整个人生,对他却一点也不算什么?
「是还好。」他清清冷冷地说:「我记得我的家人、朋友,记得从小到大的
事、记得一切的工作,该有的人事物都记得,遗失的那部分显然不是很重要,想
不起来也不会造成太大的遗憾。」
也所以,他从来没想过要找回那失去的记忆。
「好……很好。」她忍不住咬牙,忍住心中那澎湃汹涌的怒气。他轻忽的态
度毫不留情地刺伤了她,差点让她失去该有的冷静。
该有的人事物都记得?失去的部分不是很重要?她自嘲地一笑,果然是这样
子吗?人在无知的情况下最容易说出真心话,自己对于他的意义就只是露水姻缘
吧!也难怪等了四年,他依然没想起她。
「妳还好吗?」注意到她脸色惨白,紧抿的唇完全没有血色,让他有种她即
将晕倒的感觉。
奇妙的是,看见她的异状,他的心里也泛起一抹不适。
「很好。」她还是这么一句话,努力地压下眼泪,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脆弱。
他都说她不重要了,她还有什么好哭的?
「冯先生,请问有什么工作要我做?」将自己心中的那份凄楚深深压下,她
深吸了口气,回复面无表情的工作面容。
「妳还没说我和妳……」
她打断他的问话,扯了扯嘴角。「你自己不是都说了?那不重要,所以当然
也不需要再提了。」
冯雅元深深注视她依然略白的脸色,他知道自己失言了,他怎么会忘了,那
段记忆包含了她?
「我只是坦白说出我的感觉,我只是……」他清醒后,原以为什么都没改变,
直到有人提到他的台湾行,他才发现他完全不记得有关这趟旅行的一切内容,经
过精密的检查,才发现他丧失了部分的记忆,还有一部分的记忆产生了混淆。
但他原本就是趁着正式进入公司体系前,自告奋勇地来台湾评估投资环境,
而关于这部分的报告也早已传回总公司,所以他不觉得想不起来对他的人生会有
什么影响。
但是遇上了她,看着她的表情,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他是不是真的
遗落了什么重要的回忆?
「我很感谢你的坦白。」她面无表情地再次打断他的话。「我为先前的态度
向你致歉,从今天起我会谨守本分,做好我该做的事。」
「我不是那个意思。」听着她撇清关系的声明,他只觉得抗拒。
「现在是上班时间,以公事为重是应该的。」潘巧佩自顾自地说下去。「请
问有什么工作需要我做的?」
冯雅元看着她脸上的冷漠,听着她公式化的陈述,只觉得头痛了起来。想解
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起。
他连她到底和自己有过什么过往都不清楚,该如何解释?
「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总经理那了。」潘巧佩不等他反应地转身离开套房,
她需要一个人躲起来,好好平复一下心情。
看着她僵硬离去的背影,冯雅元瞬间想拉回她,但他只是留在椅子上,看着
关上的门阻去了她的身影。
他似乎自从踏上这块土地之后就开始反常,以往他也不是没遇过对他痴迷狂
恋的女性,但为什么眼前这一个偏偏让他无法冷漠以对?
她方才的眼神很熟悉,他的「前」女友们几乎都会有这种眼神出现──眷恋
他,也埋怨他。
她是他的前女友吗?还是只是单恋他的一个女人?
烦躁地点起烟,他却找不出答案。
如果说他从来不曾为那段消失的记忆心烦,现在已开始了,全因为潘巧佩存
在那段记忆之中。
该死地,他们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第三章
冯雅元发现,不管之前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这个女人是打定主意要不
让他好过了。
自从那天说僵了之后,潘巧佩果然如她所说的「谨守本分」,除了工作上的
需要之外,她完全不看他、不跟他对话,脸上毫无表情地在她的临时位子上处理
着他交代的工作,完全把他当成空气。
这让他心里颇不是滋味,尤其是看到她和自己的两名特助有说有笑的,却能
在转头面对他的瞬间换上一副晚娘面孔。
即使他不合理地要求她做一些杂事,或者交给她繁重的工作让她加班到三更
半夜,她仍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得他只能暗自咬牙,却偏偏没有任何理由
能够怪她。
他一向欣赏认真工作的员工,却偏偏觉得认真工作的她实在碍眼,他一向厌
恶公私不分的人,可是他觉得自己正渐渐走向那条路。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反常的行为让身边的特助频频投来关心的目光,但都被他冷冷地冰了回去,
一点也不想让人知道这一切。
恶劣的心情,直接反应在他的行为上。
「这是什么?」冯雅元开完会出来,冷冷地看着桌上的餐点。
「午餐。」潘巧佩的回答总是很简洁。
「我不吃这个。」他嫌恶地推开,挑衅的面容看向她。
潘巧佩隐忍着不对他吼叫,心里不断地重复:他是上司、他是老板、他有任
性的权利!!
心理建设完毕,她还算沉稳地开口劝说:「这是饭店主厨特地为你准备的。」
「是吗?」他皮笑肉不笑地,将心里的怨气全发泄到不相干的人事物上,把
「无理取闹」发挥到最高点。「那我应该要换主厨了。」
潘巧佩眼一瞇,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气又渐渐扬起。
「冯先生,所有的人都很尽心尽力在服侍你,努力想让你满意,可以请你不
要这么挑剔吗?」这男人,摆明了是在迁怒!
自己的心情欠佳,就要拖着旁边的人一起下水,这两天下来,他从公到私、
由小到大的事情都能拿出来刁难她、为难她、磨练她,让她实在忍无可忍,觉得
自己体内的火山即将来个人爆发!
「所有人?」他冷冷一笑。「也包括你吗?」
潘巧佩忍不住在心里爆出一句脏话。怎么,他这是在指责她的态度不好吗?
他怎么不想想这几天下来,他是怎么恶整她的?她现在还能这样恭敬地站在他面
前,好声好语地跟他对话,全赖她自小的家教好!
「我相信我对于你交代下来的工作,还没有失职之处。」尽管他恶意出难题
刁难她,她哪一件没有咬牙完成?
她敢摸着良心说,再怎么不爽他这个人,但她在公事上绝对可以抬头挺胸地
说自己从没怠慢失职过。
「是吗?」好轻柔的嗓音,却带着邪恶的念头,让人听了忍不住要竖起寒毛
等着。
潘巧佩自认还算了解他,当然也是严阵以待,想着他这次不知又要想出什么
阴招来刁难她?
「台湾的天气真是够闷热的。」他这话倒是不假,自从下飞机后,台湾的夏
天就搞得他心浮气躁,即使待在空调宜人的房间里,他还是觉得浑身不对劲。
潘巧佩没说话。记得他第一次踏上这块土地,也是在夏天,他也是常常受不
了潮湿又闷热的气候。
「让我食欲全消。」瞄了瞄餐盘上的精致菜色,冯雅元是真的没有胃口。
「既然你身为我的贴身秘书……」这是他自己定的职务,不过他是主事者,
他说了算,相信没人敢反对。「也许你该想想办法?」
看着他邪气地挑眉,象是在等着她的理智断线,大声对他咆哮,声称他的三
餐不归她管,不过,潘巧佩却不是这么反应。
不是刻意反骨,而是……她暗骂自己的软弱,明明在心里告诉过自己八百次,
过去的事就当成从来没发生过,却偏偏放不下。
真好笑,明明不断告诉自己,现在的他不过是个陌生人,唯一存在的关系便
是上司和属下,可是看见他那不舒服的模样,再想到最近他总是吃没两口的三餐,
就气弱了。
她仍是在意着他……
「我去找东西给你吃。」对于他的关心战胜了她原本打算漠视的决定,沉重
地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就走,不想让他发现自己心里对他涌起的不舍,自然也没
见到他那难得一见的呆滞。
她……她居然这么温驯地退场了?还主动说要去找东西给他吃?
他刚说了什么咒语吗?为什么她竟如此反常?
她不是应该破口大骂,然后气得甩门而出吗?这才是她应该有的反应吧!依
最近两人关系紧绷的程度而言,她怎么可能对他这么好?
她突如其来的示好行为,让他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一个可笑的念头突然跃
上他心中。
该不会……她终于受够了他,决定在食物里面下毒,一了百了地做掉他吧?
瞪着已然合上的门,冯雅元开始天马行空地想象了起来。
等到他回过神,才发现向来不喜浪费时间的自己,居然花了不少时间做了许
多可笑又不可能的假想!
啧!他真的越活越回去了。
只是……她到底会拿什么东西给他吃呢?
忍不住地,他又开始冥想了!
「这是什么?」
冯雅元看着潘巧佩带回来的东西,表情错愕。
「牛肉面。」潘巧佩没看他,只是将面倒进借来的碗中,端到他面前。
冯雅元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潘巧佩瞄他一眼。「我没那么无聊。」
真是好心没好报耶!他知不知道为了这碗面,她还跑去跟工读生妹妹借机车,
在大太阳底下骑了快二十分钟去买?开玩笑?她哪有那么好兴致!
「你没听见我说的吗?」冯雅元苦笑地看着面前那碗热腾腾的汤面。「天气
够闷热了,你还弄热腾腾的料理给我吃,不是开玩笑是什么?」
对于她反常的善良,他很想表现出感动的模样,但现在这局面真的让他连假
装都没办法,这分明是刻意报复!
潘巧佩抿着唇,又变出一个透明的保鲜盒摆到他面前。
「这又是什么?」有前车之鉴,冯雅元这时已经不抱持希望了。
「前菜。」潘巧佩打开盒子,是切成三角块状的凉笋。
见他没动,潘巧佩没好气地将筷子摆到他面前。
「我给你三秒考虑,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拉倒!她巴不得接收这一切,为
了去帮他买面,她到现在都还没吃饭,更不用说她还大方地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
凉笋贡献出来。
这男人最好不要太白目,拒绝她难得一见的善心!
不知道是因为盒子里的食物看起来让他有了饥饿感,还是因为注意到她那露
出凶恶表情的小脸上有大片的可疑红晕;呃,非关情绪,而是曝晒在正午太阳下
的痕迹。
这个发现,让他有点小小的欣喜与感动,这是不是代表她的态度已经开始软
化,不再那么敌视他了?
不过,拿起筷子的同时,他心里不禁闪过一丝无奈。
他真是没用,说不定她真的拿毒药来喂他,他也会吃下去。
「你吃了吗?」刻意避过热腾腾的面,他先朝那盒冰凉的「前菜」下手。
「还没。」潘巧佩看着他的动作,目光微微放柔。
「还没?」冯雅元皱起的眉头正想好好「关切」一下这件事,却被口中的甘
甜沁凉给夺走了注意力。
「天……这是什么?」他双眼发亮,新奇地感受口中的奇妙好滋味。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潘巧佩眼角虽然露出笑意,但仍是隐忍着故作不在
乎,刻意忽视自己此刻的感受。
直到他几乎已经扫空了整盒笋子,她才毫无高低起伏地冷淡回答。
「我的午餐。」
「什么?」吃得正高兴的冯雅元一怔,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
见到向来冷漠的面孔露出与气质不符的呆楞模样,潘巧佩再也忍不住笑了出
来。
那笑容,如冬雪初融,洗净她脸上惯有的冷漠与排斥,显露出些许人性与活
力。
见到她的笑容,冯雅元呆得更加彻底了。
那笑……他感觉自己的心彷彿被狠狠撞了一下,有种暖暖的酥麻感,不由自
主地也跟着露出笑容,大有「她开心他也跟着快乐」的蠢想法。
原来,他的情绪也能被一个小女人所影响啊!
不问原因、不求其他,只要她单纯的笑容,他就愿意付出所有。
只是,冬阳来得快,去得也快,潘巧佩的笑容就这么一闪而逝,又回复到薄
薄的冰霜面孔。
「你笑什么?」
冯雅元也跟着收回唇部曲线,心底叹息不已。
看看她、再看看已经被自己扫得见底的保鲜盒,他想起她先前的答案,看来
自己是抢了她的午餐了。
「不然,这面给你吃吧!」反正他着实没兴趣。
「不用,那是你的。」她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意图?只可惜过一会儿他就会知
道,她的拒绝对他而言是种恩典。
「反正那么大碗,我也吃不完。」那热呼呼的,又有汤,他看了就热,实在
是不想吃。「一起吃?」
一句简单的问话,却让潘巧佩的眼神黯了。
他果然什么都忘了,连她最怕辣也忘了。
突然出现的伤感让她意外,她一直以为自己调适得很好,没想到这么一件小
事情就让她动摇。再想到自己刚才居然被他逗笑了,忘了装出无动于衷的冷颜,
她就忍不住懊恼。
明明决定了把他当成拒绝往来户的啊!怎么还是那么容易就被他牵动情绪呢?
亡羊补牢似地,她很快藏起这份情绪,维持一贯的冷淡,不想自己真实的反
应被他所知晓。
「你放心,你吃得完的。」万分笃定的神情,让人好奇。
「我很怀疑你这满满的信心到底是从哪来的?」是他的胃还是她的啊?竟然
敢这样肯定。
「你吃就对了。」潘巧佩懒得跟他多说,总不能跟他说,四年前他最爱的组
合就是她老家出产的凉笋加上这老店的特辣牛肉面吧?
「你慢慢吃,我去忙了。」
「等等,那你的中餐呢?」解决完凉笋,看着空空如也的盒子,他不好意思
地想起这是她的午餐。
潘巧佩回头,冷冷地一扯嘴角。「这是一间饭店,怎么也找得到吃的。」
没说出口的是,她可不像他那么挑!
冯雅元摸摸鼻子,没有再叫住她。谁教自己吃掉了她的午餐,可是那滋味真
的是一绝啊!他知道竹笋这东西,可是从来没吃过这么鲜嫩爽口的!
目光转向仍冒着淡烟的牛肉面,他只考虑一秒,就决定再信她一次。凉笋的
美味给了他无比的信心,挑战这碗她准备的面。
神奇地,原本毫无胃口、什么都不想吃的他,居然在小试一口汤汁后,开始
一大口、一大门地吞咽进食,没多久就把一大碗牛肉面全送进肚子中,这才满足
地放下筷子。
回过神后,他简直不敢置信。「我居然吃完了?」
这到底是什么魔法?为什么这么神奇?
他舔了舔唇,觉得有些腻,牛肉面口味的确还是重了些。
才想着,刚才离去的人已经再度出现,手上端着一杯冰凉艳红的饮品,他马
上直起身,直盯着那解渴甘霖。
「西瓜汁,我请厨房的人准备的。」她淡淡解释,将冰透的果汁放到他面前。
出乎她意料地,他并没有马上动口,而是抬起了眼,满满的都是思量。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话能不能不要只说一半啊?没头没尾的,她哪知道他是在
问什么?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需要什么?为什么会知道我的食量?为什么你对我好像
非常了解?」一连串的问题爆出,可见得他已经忍很久了。「而且你还知道我会
用筷子?」
而他,却一点关于她的事情也想不起来!
潘巧佩在心中暗自怪罪自己,就说好人不能当,何必管他的事呢?看吧,马
上就替自己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我再问一次,我们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已经快受不了这样子了,自
己彷彿就是她手掌心的宠物,她就这样冷冷的,看着他在小小的空间里毫无头绪
地乱撞,偶尔心情好就揉两下他的头,而后再继续置身事外,一派冷静地看着他
出糗。
「不要再跟我说什么不重要、不记得之类的鬼话了。」他受够她的疏离敷衍
了!
「不记得、不重要,这都是你自己说的。」粉唇一抿,潘巧佩又回复先前的
态度,冷漠而带点愤恨。
她可没忘了,前几天他是怎么伤她的。
「我承认我错了,可以吗?」他破例地认了错,只希望她能给他一个痛快,
不要再这样折磨他了。
「不需要。」潘巧佩没打算因此而痛哭流涕地与他和谈。「等下要召开度假
村的规画会议,我得先去准备了。」
不想再跟他大眼瞪小眼,潘巧佩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要离开。
「潘巧佩!」他忍不住拉住她细细的臂膀,头一次唤她的中文名字。
她身子一震,没想到他居然会用中文叫她……
真是让人怀念的怪腔怪调啊!
「你说清楚!」他是一个习惯掌控一切的男人,现在这样雾里看花,什么也
弄不清楚的状况,根本是他的死穴,他铁了心地一定要问个清楚。
「没什么好说的。」面对他的震怒,潘巧佩一点也不在乎。
「你……」冯雅元握紧拳头,偏偏不能对她怎样。
这样拿一个人没辙的感觉,对他来说还真是头一遭!
「我去做事了。」冷冷地抛下话,临转身走前,她却忍不住又回头交代。
「去喝西瓜汁吧!清凉退火。」
会发火,肯定是火气太大,就说那家牛肉面太辣了,他偏爱吃!
「你……」无力地看着她开门出去,冯雅元觉得自己真是半点威严也没有,
居然任由她这样将自己搓圆捏扁。
泄恨似地端起她送来的西瓜汁,狠狠灌下一大口。
该死地,还真是好喝!西瓜汁完完全全扫去他胃中的燥热,替代了舌上的辛
麻感,让他精神振奋,完全忘了闷热的天气。
这简直是神丹嘛!冯雅元想也不想地大口喝光光。
望着空杯子,他忍不住再次想起那个不让他好过的女人。
她到底是什么身分?两个人之前究竟有何纠葛?冯雅元发现越是相处,浮现
的问题越多,再不找出答案,他怕自己会被问题给淹死!
四年前?看来他该好好查一查,四年前他在台湾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了!
他拿起电话,拨打回美。
「哈囉?」充满活力的男音传出来,是冯雅元的好友杰克,灾瑞。
「杰克,我需要你的帮忙。」冯雅元简洁地开口。
「帮忙?行啊!怎么,你台湾那边的工作进行得不顺利?」杰克感兴趣地问,
这个无敌超人居然会需要他帮忙?
「是不顺利。」冯雅元淡笑,只是原因杰克绝对猜想不到。
他冯雅元竟会栽在一个女人手上,还束手无策地打电话回去搬救兵,这种事
说出去一定没人会信!
「哦哦……」杰克的精神全来了。「怎么回事?难得有你搞不定的事!」
「不是事,是人。」他等着好友的嘲笑。
「人?」杰克停顿三秒。「不会是女人吧?」
果然,电话那头马上传来大笑声,还有类似「你也有今天啊」之类的戏谑言
语。
「杰克,」冯雅元很好心地让他笑了三十秒才出口制止。「帮我查一下,我
四年前来台湾的事,越详细越好。」
「四年前?」杰克微楞,「怎么会扯到四年前?」
「我在台湾遇上一个女人,她似乎跟我很亲密,可是我完全不记得她。」
「很亲密?」杰克直觉摇头。「该不会是骗子吧?」
他失忆的消息经过报导后,出现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男男女女上门来囉唆,
编出来的故事应有尽有。
「不是。」冯雅元把事情人概说了一些。「我相信她四年前一定认得我,可
是她完全不肯说,所以我只能自己想办法。」
「没问题!」杰克忙不迭地答应,直觉这一定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交给
我你放心,等我消息吧!」
「杰克,」挂电话前,冯雅元淡道:「要尽快。」
「知道了。」
第四章
瞄了眼手表,发现不是他多心,某位小姐的确已经迟到了。
冯雅元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工作上,不想心情受她影响,但桌上的档被他
翻来翻去的却一个字也没看进眼底,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忽视这个事实,总是会
不由自主地注意门口的方向。
「麦克!」他懊恼地妥协,心里明白不先把这件事情搞定,他今天的工作效
率大概会挂零。「潘小姐呢?」
麦克象是讶异老板会注意到这号人物,但想起自从来台湾后,老板的行为老
是偏离他的既定范围,这问题似乎也没那么让人意外了。
「还没见到她进来。」他据实以告,同时心头亮起「有好戏看了」这几个字。
「要我去问问吗?」
他跟另一名将助大卫早就很认真在观察自家老大和那名东方小女人之间的一
切,毕竟冯雅元不是常常对女人有兴趣的,跟在他身边多年,是有帮他订过几次
餐厅,可是常常都是三次约会后就宣告结束。
这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么在乎一个女人。
很快地拨电话到总经理室跟秘书室,问清楚了潘巧佩的去处后,麦克的眼中
闪着奇妙的光芒。
「潘小姐今早打过电话给颜总,说是有事要请假。」麦克的表情一派自然,
心里却相当期待上司的反应。
「有事请假?」冯雅元直觉不相信。这女人恐怕不是「有事」请假,而是
「有仇」请假吧!「我有准吗?」
麦克以轻咳掩住一声轻笑,却不忘搬弄两句。「其实潘小姐打电话给颜总请
了假,也不算是旷职,只是她现在既然派到你身边做事,于情于理都该先向你告
知一声。」
冯雅元眉间的褶痕更深,大脑比理智还快做出决定。
「去问看看,我要找到她的人。」他才不接受这种逃避行为,如果她以为能
随意用「请假」的理由躲开他,她就太天真了。
昨天才觉得两个人间的僵局有了新的进展,她今天就搞失踪!
麦克的动作很快,马上就问到潘巧佩的手机号码,快快乐乐地呈给上司,他
相信老大应该比较希望亲自找人。
冯雅元的确没让他失望,顾不得他还在场,马上就动手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听见熟悉的轻柔女声,冯雅元满腔的怒火立即找到发泄的
目标。
「潘秘书,我想今天应该不是假日,能请问你现在人在哪吗?」咬牙说着礼
貌的字句,客气得彷彿她才是上司。
「我想,我应该有请假的权利。」电话那头的潘巧佩丝毫没有惊慌或讶异,
象是早知道他会打来。
「我不记得我有准过你的假。」冯雅元一副专断的暴君口吻。
「颜总准了。」顾及身边有人,潘巧佩努力持平口气,不想跟这种无理的上
司一般见识。
「容我提醒你,你现在应该是我的直属部下,要请假的话应该是要知会我!」
冯雅元双眼冒火,语气冰冷地下令。「不管你有什么事,我命令你现在就过来。」
「冯先生,你都是这样苛待员工的吗?」潘巧佩算是见识到他的不讲理,不
过倒也不算意外,她早就知道他个性霸道无比,总是习惯说出口的话,身旁的人
都得乖乖照办。
不过,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当什么忠心部属。
「无论如何,我今天不会进办公室,若你不准我的假,尽管记我旷职吧!」
虽然全勤奖金就这样飞了是有点心痛,但她绝对不要顺从他!
「记你旷职?」冯雅元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提高声调。相反地,他的声音
轻柔到让在一旁偷听兼看戏的麦克开始心生警讯。
完蛋了,通常老大露出这副模样,就代表他气炸了,而且马上就会有人遭殃。
若不是潘巧佩不在现场,不然他真想暗示她一下。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潘巧佩压根就不需要别人的暗示,她对他这套早就了解
得很。
「你想做什么?」她防备地问。
「不做什么,只是想好好跟颜先生深谈一番,问他是怎么管理员工的。」
轻柔嗓音依旧,说出来的话却是很明显的威胁。「你知道的,评估颜先生的
领导能力,也在我这次的工作范围中。」
卑鄙!潘巧佩在心中暗骂,这男人还是一样,深知她的弱点!明知道她不怕
他针对自己做出任何惩处,就算是开除她也无所谓,可是拖累到旁人的话,她是
绝对不肯的!
「就这样,祝你休假愉快。」冯雅元以轻快的声音结尾,主动收线。
他相信,不用多久,这只逃走的小猫便会乖乖地自己出现。
只是会怎么撒泼,就不得而知了。
潘巧佩果然没让冯雅元失望,只见她一阵风似地刮入临时办公室内,直直冲
向冯雅元的办公桌。
「冯先生,就算是机器人,也是需要定期关机检修的!我行得直、坐得正,
请假程序完美得毫无瑕疵,你凭什么不准我假?」
最近这阵子被他压榨得昏天暗地,连星期六、日也都要上山下海地陪着他工
作,她已经连续两个星期没有休假了。难得昨天度假村计划定案了,她终于松了
口气,打算好好放自己一个假,顺便想想自己昨天的失常行为,没想到他居然会
来阴招。
冯雅元好心情地看向潘巧佩显然气炸了的模样,有种自己终于占了上风的快
感。不过在这之前,他很难不注意到一件事。
「你几岁?」
他忍不住暗自心惊,平日她装扮都以正式套装为主,再加上一直都是盘着长
发,虽然面孔看起来依然稚嫩,但他知道东方女人一向不易显老,她又总是冷冷
地板着张脸,烕觉起来就是个干练的女性。
可是现在,她大概是气得拎着包包就冲到饭店来,微鬈的长发披散,只有额
前过长的浏海以小夹子固定,米色的方领娃娃装搭上深蓝色的九分裤,再配上那
张气呼呼的粉嫩小脸,压根还是个学生样。
「你到底几岁?」见她没回答,他忍不住再问一次。
四年前,自己该不会对个未成年少女出手了吧?
「你管我!」潘巧佩深藏已久的火爆脾气全数出笼,她自认为她今天「休假」,
眼前的人自然不是自己的上司,没必要一忍再忍了。
「你凭什么不准我请假?还用颜总的去留来威胁我,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卑鄙
啊?」哦,她一定是傻了才会这样问,这还需要问吗?事实摆在眼前,他本来就
很卑鄙!
「先回答我的问题,我们再来讨论你的。」要论霸道,冯雅元可不会输她。
潘巧佩白他一眼。「怎么,怕自己犯法啊?」她很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该庆幸自己青春常驻,还是嘲笑他的眼光四年来如一日,都烂得很一致?
「原来你也知道。」冯雅元皱眉。「几岁?」
「二十六!」潘巧佩也不跟他囉唆,反正现在不答,他去调人事资料也会知
道。「放心吧!我成年很久了。」
二十六?那四年前不就才二十二岁?自己有这么恋童吗?
「你四年前就长这样?」他继续追问。
「我从小就长这样,你满意了吧!」潘巧佩受不了地一拍桌子,阻断他的问
题。「我回答了,现在该你了吧!你凭什么不准我假?」
冯雅元的目光落在她置于桌上的手掌,很自然地伸手覆上,不让她抽回。
「那还不简单?因为我是老板。」
「你这个暴君!」潘巧佩试着用力抽回手掌,却反而被他紧紧握住。「放开!
你只是买下饭店,又没连我一起买下!」
「哦?」他感兴趣地微笑,发现这样子的她,比平常那正经冷漠又死板的
「潘秘书」好对付多了。
「如果当初有你这项附带品,我可能会以私人名义收购这家饭店。」他笑得
无比开怀,还不忘对她眨眼。
潘巧佩翻个白眼,这个人……知不知道他冷酷强悍的集团执行长形象全数破
功了啊?
「很抱歉,我是非卖品。」抽不回自己的手,潘巧佩只好当作没这回事地专
注于对话上。「我只是来跟你说,有意见请针对我个人就好,不要牵扯到不相干
的人身上。还有,我今天的假是请定了!」
他敢有意见或是再威胁她,她就……她就……
该死!现在的他,一点也不怕她生气耍脾气不理他,若是他真的要和她作对,
她根本连半点筹码也没有!
冯雅元没回答,只是起身绕到办公桌前,气定神闲地看着不知为何突然显得
有丝沮丧的她。
这倒新奇了,刚才不是还很慷慨激昂地指责他的不是?
「怎么,突然改变心意了?」他俯身,俊朗的面容近得可以看清楚她脸上的
所有表情。「还是突然想起我是你的老板,刚才那番话可能会激怒我,让你失去
这份工作?」
他轻声在她耳边说着,笑得很符合奸商的气质。
潘巧佩一把推开他的脸,不想让他的气息弄得自己芳心大乱。
「冯先生,身为我的老板,你的行为已经逾矩了!」她强自镇定地退了一步,
目光落向他仍强握着她的手掌。
「是吗?」冯雅元毫不在意地淡应,大手反而使劲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我以为,身为老板的我能够拥有更多特权。」
「你这样是职场性骚扰!」目光喷火,她没受制的另一手连忙按住他的胸瞠,
免得自己整个人直接贴到他身上去。
「如果你要这样认定,也许我该做得彻底一点。」清冷的眸光一闪,他做了
自己心底一直很想再做的事——吻了她。
潘巧佩吃惊地瞪大眸子,呼吸之间立即充盈着他的气味,原本阻隔两人的小
手被反剪到身后,柔软的身躯再无缝隙地与他的阳刚贴合。
她的理智告诉她要逃开,但她的身体却早一步地背叛她,臣服于他的热情之
中。他灵活的唇舌一再纠缠着她不放,让她的呼吸喘促,世界开始昏沉旋转,双
腿虚软得只能靠卧在他强健的臂弯中,任由他恣意地索求,挑逗着她唇上,心上
最深沉的快感。
冯雅元没想过自己引以为傲的自治力会住她身上全数毁灭,这样抱着她、吻
着她,但他的心里却渴望着更多,他想要完完全全地拥有她!
这样强烈的占有欲让他意外,却也觉得该死地正确。
她是他的,这一点似乎是毋庸置疑的!
打横抱起她,他稳健的步伐踏向卧房,将她放到柔软的大床上。
这举动让潘巧佩短暂地清醒过来,看清自己的所在位置后,她慌乱地弹坐起
来。「你……」
危险!太危险了!
她着急地想下床,离开这个容易把错的地方,却忘了眼前的男人霸道得不容
人拒绝。
「去哪?」一个出手,冯雅元轻轻松松地将她再度压回床上。
「你想做什么?」潘巧佩的语气不自觉地微颤,在他眼底看到不容错辨的欲
望。
「你觉得呢?」他的语气依然淡漠,动作却充满了火热。大掌顺着她优美的
颈项向下,慢慢抚过她完美的曲线。
「我突然想到,我们还有些事可以『慢慢谈』。」他的目光带笑,无预警地
再度吻上她,唇间尝到的甜美滋味让他发出满足的低喃。
他轻舔着她花瓣般的唇、逗弄着她滑嫩的舌,饥渴地汲取她口中的芳香,让
她再也不能言语,只能牢牢地攀住他的颈项,气息紊乱地任他摆布。
「我曾经这样吻过你吗?」良久,他才稍稍离开她的唇,淡淡地低语,感觉
自己的心跳飞快,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子。
潘巧佩咬着下唇,他的吻就像他的人一样专断霸道,像个烙印似地让人难以
忽视,但他的问题却又令她心惊。
他想起什么了吗?
但冯雅元并没有打算让她回答,灼热的唇很快地又贴上她,这次的吻细密而
缠绵,象是撒下了天罗地网,让她这辈子就只属于他一人。
灵巧的大掌在她身上穿梭,很快地,她的衣物就四散在床边,身子像初生婴
儿般纯真赤裸。
握住她的一方浑圆,冯雅元的眼中满是炽热。「自从上次后,我就一直很想
这么做……」大掌微微使劲地在她的胸前揉捏,为那充满弹性的柔软着迷。
「你好迷人。」他低叹着,手上也没闲下,大拇指轻轻拂过她俏然挺立的乳
尖,恶意地画起圆圈。
潘巧佩满面通红,害羞地别过头。他微笑,俯下脸含住一边的尖挺,轻咬微
扯着,更不忘伸出舌头一逞弄那小点。
「啊……」潘巧佩忍不住发出呻吟,嫣红的脸上是迷蒙的大眼,在他的热力
侵犯下,早已忘了今夕是何夕。
「不……不要这样……」她迷乱地低语,理智叫她赶紧阻止即将发生的事,
但她的身子意识却虚软得无法拒绝。
「怎样呢?我的宝贝。」冯雅元根本没打算把她的话听进去,一掌拙住她的
腰不让她有逃走的机会,更加狂肆地舔吮着她的乳尖,为那绝妙的滋味而沉醉,
另一手则分开了她的长腿。
不知何时,他的长指已经滑入她双腿间的神秘幽穴。轻轻柔柔地勾弄着其中
的小小花沟,沾染出暧昧的春潮。
「啊……」身下的花珠被他拨弄着,潘巧佩即使咬着牙也锁不住那阵阵浪啼,
依循着他的探玩揉捻,发出了高低长短的吟声。
他的身体象是有自主意识似地,不需要太多的探索便能轻易找到她的敏感处,
轻轻松松便让她往自己身下湿润颤抖,无助地偏首轻吟,有如盛开的娇艳花朵般,
等着他采撷。
他着迷地看着她动情的娇美模样,心里彷彿有什么机关被触动了。
他不记得她,他的身体却没忘了她,面对她时的反常行为与无法压抑的渴望,
只证明了在他的潜意识中,她真真切切地存在过。
所以,她才会这样地影响着他、迷惑着他,让他怎么也无法不重视她!
「你是属于我的!」狂妄地决定,他很快地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潘巧佩害羞地闭上眼睛,想趁着这机会翻身离开,他却眼明手快地阻止了她,
将她圈抱在自己怀中。
赤裸的肌肤相贴,交织出惊人的热度。
「还想逃?」他冷冷一哼。
「我……」她不敢看向他,也不敢正视自己的心思,怕下一刻就发现其实自
己也想要他,一点也不想拒绝这件事情的发生。
「很抱歉,我不接受拒绝。」他睨了她一眼,惩罚性地吻住她娇艳的唇,邪
恶的长指再度侵占她的花缝,这次不再只是徘徊于外,而是结结实实地探入她的
柔嫩通道,撑开她的紧窒。
「唔……」小嘴被他吻住,潘巧佩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闷吟,她不安分地扭
动着纤腰,想要逃离他的长指,却只是将自己推向更危险的情况。
她完全忘了自己现在正坐在他大腿上,这样磨蹭的结果,只是让他胯间的男
性更加胀大,欲望更加强烈。
「你……」他微微低喘,感觉她的臀部擦过自己的昂扬,引发一阵紧绷的快
感。
「我……」她僵在原地,进退不得。
他勾唇一笑,邪气地决定给她一点惩罚,长指开始在花道中急速地来回抽动
着,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花道深处的收缩蠕动。他低下头轻咬着她洁白的颈子,
感觉她的身躯在自己怀中紧绷、颤抖。
「不……啊……」她无法再思考,也无法再说话,他狂野的侵入已经令她的
理智全数丧失,令人崩溃发狂的快感是她唯一剩下的感觉。
她痛苦地呻吟,娇弱妩力的身子瘫在他怀中,小手与脚趾皆因那强烈的快感
而蜷缩,神智晕眩不已。
冯雅元扬唇一笑,有力的手臂完全承纳了她的重量,将她转了个方向,跨坐
在自己身上。
「宝贝,我来了。」爱怜地轻啄她的脸颊,他昂扬的欲望前端抵着她泛着湿
意的柔软通道,一寸寸地侵入她,在她吃惊地一震时,猛然将她按向自己,贯穿
了她的娇嫩,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
「啊……」伏在他肩上,潘巧佩倒吸了口气,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他强行分开,
一股肿胀的充实感袭上,满满地将她空虚的一部分填满。
冯雅元没给她时间休息,微微一停后,便向那强大的欲望妥协,开始在她身
上进行最原始的欲望律动。
「宝贝,你太棒了。」冯雅元几乎要嘶吼了,他感觉怀里的人儿是上帝赐给
他最好的礼物,她娇小软嫩的身躯似乎是为了他而生的,他爱死了花径里的温暖
滑腻紧紧地包覆、吸吮住他的分身。
炽热的昂扬不禁加快了律动的速度,一次次地贯穿、抽出、再贯穿,沉迷于
这动人的节奏律动之中。
潘巧佩紧紧搂住冯雅元的肩,承受他一次又一次的侵入,快感由两人交欢之
处逐渐扩散,呼吸由惊喘变为急促,在他的撩动下,花径变得越来越敏感、越来
越脆弱,她感觉自己就要飞上天,在他的律动下,无助地呜咽着,害怕着那份极
致的到来。
她的神经紧绷着,在高潮来临时,唤出了他的名字。「雅元……」
「我在。」冯雅元开怀一笑,搂住她的力道一紧,动作更加激烈了。
「不……不行了……」她低低娇喘着,敏感的身子禁不起他如此撩拨,方才
高潮的余韵仍残留在她的细胞之中,下一波却又已来到。
「可以的,宝贝。」冯雅元抬起她的小脸,放肆地吻着她,感觉一阵战栗感
涌上,他抱紧她。「来吧,宝贝,跟我一起来。」
潘巧佩早已听不见他的声音,身体却听话地遵从他的吩咐,跟他一起攀上了
欲望的巅峰,任由他在自己体内爆发。
「天啊!」健壮的身躯抖动着,他抵着她的额头,感受那慑人心魂的快感。
他从来没有这样子的感觉,那彷彿灵魂整个被抽空,不仅仅只是欲望的发泄,
而是有着更深层的涵意。
这代表着什么?
第五章
激情褪去,理智回笼,懊恼是潘巧佩脑袋中唯一浮现的念头。
天啊,她怎么会……她明明下定决心要跟他当个陌路人了啊,她也一直以为
自己做得很好,怎么才一转眼,两个人就赤裸着身躯交缠在一块了?
鸵鸟地将脸埋在他肩窝,潘巧佩一时之间不知该怎样面对这一切,直到他的
唇在她耳边落下……
「不!」几乎是立刻地,她由他身上跳开。「你做什么?」
冯雅元挑高眉,「你现在才开口拒绝会不会太迟了?」
「我不是……我的意思是……」潘巧佩难得结巴了,她能怎么说?说才刚共
有过性爱快感的她,却被他的吻所吓到?
「我有时间能听你慢慢讲。」冯雅元的脸又浮现淡漠,光看她的态度就能得
知她现在心里想的,她肯定是会想尽办法,依然否认两人的关系到底。
他的态度如此自在,倒让潘巧佩哑口无言了。
慢慢讲?是要怎么讲?她根本就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没话说?这倒是令我意外。」冯雅元淡讽,看着她难得的失措。「那我有
个疑问。」
平日冷厉的眼眸扫过她,其中有抹不容察觉的笑意。「你不冷吗?」
「冷?」潘巧佩仍处于惊吓状态,反应犹迟钝地不明白他的话,但在注意到
他的目光后,她明白了!
「天啊!」她惊叫,很快地回到床上,以薄被将自己裹了个密密实实。
「太迟了。」冯雅元耸肩。
「你……」潘巧佩咬着下唇,却欠缺言语,她的脑中仍是一片混乱。
「如果你不是太大方,就是很习惯在我面前保持这副模样……」刻意地扫过
她光滑细致的玲珑娇躯,他相信答案是后者。
「我是一时大意!」潘巧佩终于找回声音。
习惯?他也不想想是谁恶霸似地硬要她习惯的!
「大意?你指的是哪一部分?」冯雅元抿起唇,肯定她接下来的话自己一定
不爱听。
「这整件事都是。」再一次地,潘巧佩没让他失望。「这是意外。」
她努力保持面无表情,起码在他面前,她不能慌。「而我希望,这样的事情
不会再发生。」
「你的意思是,刚才的事情对你而言一点意义也没有?」冯雅元冷下脸,虽
然早就料到她会如此反应,可是心中那把怒火还是烧得火旺。
「我希望你忘了这件事。」
冯雅元怒视着她,就在潘巧佩觉得自己快要在他杀人的目光下逃走时,他倏
地转身,甩上浴室的门。
潘巧佩呼出一口长气,整个人几乎瘫软。
他很生气,非常生气,她一点也不想再承受他方才那可怕的目光,所以她很
快地穿妥衣物。无声无息地离开这个两人欢爱过、争吵过的地方。
一直到进入无人的电梯里,她才允许自己露出软弱的模样。
她的身躯还残留着他的气味,她的脑海里充满方才他对她做的事情,现在和
过去的记忆开始交错缠绕,让她分不清。
她开始感到迷惑,不确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她以为过了四年,她能够彻底
地忽视他,却没料到他仍然拥有巨大的影响力。
一切都乱了,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她太天真了,怎么会以为他失忆了,原本存在于两人之间的感情就会消逝无
踪呢?
现在,她不仅躲不开他,还再次以惊人的速度发展出亲密关系,这该怎么办?
四年后,莫非她还是没学聪明?
潘巧佩还是翘班了,而且还拖了徐如茵下水。
「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又青又白又红的,身体不舒服的话就上医院一趟。」
被急电召出的徐如茵看着潘巧佩,其实心里已猜到她为了什么这般慌张,只是不
确定她准备好要谈了没有。
「小茵,对不起,打扰你上班……」看到徐如茵迅速出现,潘巧佩安下心后,
忍不住涌起歉意。徐如茵平常工作繁忙,自己居然在上班时间拉她翘班。
「既然我都出来了,就是没问题。怎么回事?说吧!」徐如茵放松地瘫靠在
柔软舒适的沙发座上,既来之则安之。至于翘班的下场,之后再说吧!
「我……」潘巧佩吱呜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团混乱。
「跟冯雅元的事对吧?」徐如茵也不为难她,主动帮她起了头。「他有想起
你的事吗?」
「没有。」潘巧佩有丝黯然,但很快地便掩饰住。「他真的全忘了,可是…
…」
「可是怎样?」看她的样子,分明就是两个人又有什么纠缠了。
「我以为我能无动于衷的……」潘巧佩低下头,象是在忏悔着什么似的。
「但是我太高估我自己了,我根本做不到漠视他。」
「那他呢?」这情形徐如茵早有料想到,本来也应该如此,曾经爱得那么深
刻的人,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要是遗忘有这么容易,潘巧佩当年又怎么会那
么痛苦?「他对你的态度如何?」
「他……我跟他……」潘巧佩脸上不禁浮现红霞,想起不久前的激情画面,
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好友开口。
「旧情复燃?」徐如茵好心地提供说词。
「不算是,我们只是单纯的公事关系。」潘巧佩在第一时间摇头。
「你脸上的表情告诉我,没那么单纯。」见她仍是摇着头,徐如茵没好气地
指了指她从大方领上衣中露出的半个肩膀。「小姐,我真的很不想明讲,你脖子
上的『草莓』很明显,而且看起来很『新鲜』。」
「啊!」潘巧佩直觉地掩住脖子,脸更红了。
「这样说是单纯的公事关系?」徐如茵一针见血地戳破潘巧佩的谎言。「你
立志当鸵鸟啊?」
「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潘巧佩沮丧地低头,厘不清心里
的思绪。
「冯先生有什么打算?」居然手脚这么快,才没几天就把人吃干抹净,有这
么熟门熟路吗?
「我不知道。」潘巧佩再度摇头。「他不记得先前的事,顶多猜出我四年前
和他相处过。」
「你不打算告诉他吗?」都滚到床上去了,还不打算复合?
「说也没意义,他又想不起来。」潘巧佩咬了咬唇。「而且说不定他根本也
不在意那段记忆。」
她可没忘了他说过,那不重要……
「但很明显,你们两个仍互相有感觉,都浪费四年的时间了,还要再错过吗?」
她可是很想看到两人修成正果,而且严格说起来,并不是冯雅元对不起潘巧佩,
只能怪命运捉弄人啊!
「就是已经错过了……」潘巧佩低语。
「我倒觉得,命运又把你们牵在一块了。」只是很爱捉弄人。「他只是失去
记忆,又不是被改造过,他本质还是当初跟你热恋的那个男人,要不然你会这样
任由他在你身上作乱吗?」
潘巧佩沉默了。
「你别这么死心眼了!」徐如茵忍不住叹气。「忘记你,也不是出于他本意,
别因此判他死刑。既然老天都愿意撮合你们了,你不妨给他一个机会。」
她看得出来,好友是心结难解,才会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心里明明还爱着冯雅元,却又侷限住自己,不肯坦承这一点,也不敢让自
己再爱一场,就怕再度受到伤害。
知道四年前她有多痛苦,所以徐如茵只是静静喝着自己的咖啡,没再开口,
不想给予她过大的压力。
良久,潘巧佩的声音才轻轻响起。
「我知道不是他的错,但是他忘掉了属于我们的记忆,也不曾试着寻回。」
她语气中有丝涩意。「经过一次,我彻底失去了勇气,我不知道如果再来一次,
我是不是还能承受?」
那样的痛,一次就足够了。
徐如茵放下咖啡杯,同情地看着潘巧佩,却不得不提醒她。「可有些事情一
旦发生,任由你如何抗拒也阻止不了的。」希望她有充足的心理准备。
她还是觉得,冯雅元跟潘巧佩之间,不会是单纯的主顾关系而已。
「我想不了那么多。」潘巧佩幽幽地掉转视线,想起四年前的点点滴滴,再
连接到近日的相处,她还是混乱而矛盾,拿不定主意。
徐如茵轻应一声,没再开口。
就静观其变吧!
她在躲他!
冯雅元很明显地感觉到,自从那日的「意外」之后,潘巧佩对他的态度更加
冷淡,而且更加惹怒他。
在公事上,她依然处理得完善,但是她绝不给予任何机会让两人单独相处,
如果两名特助都不在位子上,她就不进他办公室;而且房门永远是敞开的,方便
她逃走!
冯雅元不得不说,她真的很懂得如何损一个男人——她这样在欢爱一场后便
避他若蛇蝎,让他不禁要检讨自己那天是否表现不佳了!
「冯先生,车子已经准备好了。」潘巧佩轻敲房门,目光落在地板上,连看
也不看他。「总经理请您下楼。」
冯雅元看她一眼,抿着嘴、冷着脸站起身,两名特助已经在起居室等他了。
潘巧佩走在最后面,一贯地离他远远的,就怕再有任何「意外」发生。想起
最近的对峙,她就觉得万分疲累,幸好他即将出差,她可以趁着他不在时好好地
休息。
结果想得太过美好,所以当她听见冯雅元的话时,她结结实实地楞住。
「上车。」
「什么?」站在饭店大门口送行的潘巧佩直觉地问。
「上车。」冯雅元冷眼扫过,不耐地再次重复。
「我又不用去!」潘巧佩想也不想地喊。
「你得去,现在。上车!」他再次命令,冷着一张脸瞪着她。
她该不会以为他不会反击吧?要是真的任由她这样逃避下去,他还算是个男
人吗?他哪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坐在他旁边的颜泰海见状,连忙出面。「巧佩,既然冯先生说要你去,你就
和我们一块去吧!」和善的笑容,一面倒向老大。
潘巧佩脸色青白。「那是两天一夜的出差,我什么都没准备!」
就算要她一起南下出差,总要事先跟她说吧?临行前才要她同行,她连套换
洗衣物都没带耶!
「没关系,才一天嘛!东西到那边再买就好。」颜泰海不忘使了个眼色,要
她别得罪大老板。「既然是临时通知,一切用品都报公帐。」
潘巧佩握紧拳头,很想在众人面前大吼:这不是公不公帐的问题,她才不要
跟他一起去南部,而且还过夜!
这分明是特危急状态!
「巧佩?」颜泰海又唤,一点也不敢看向冯雅元的脸色,「上车吧,要不然
时间会来不及的。」
深呼吸、吐气,再深深深呼吸,吐气……
「你上哪?」冯雅元眼明手快地拉住转身的潘巧佩。
「去和特助们坐!」狠狠地瞪他一眼,潘巧佩终于在他面前显露情绪,露出
气愤表情。
「你跟我坐。」长臂一使劲,她就被拉入车里,重心不稳地跌到他身上。
「你搞什么……」伸手稳住自己,潘巧佩模样有丝狼狈地抬头,却正对上他
湛蓝的眼眸,声音一下子消失。
在另一边的颜泰海连忙打圆场。「巧佩,你陪冯先生坐吧!我有点事想找大
卫他们谈谈。」说完,他很识相地自己换车去。
冯雅元示意门外发楞的助秘关上车门,然后冷声说道:「开车。」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潘巧佩窝在车门边,离那恶人远远的,就怕不小心碰上他,意外会再度上演。
明明就没她的事,硬是要拉她来干嘛?而且实在太过临时,她的皮包根本就
还摆在二十五楼没带出来,是要她怎么应付这两天一夜的行程?
更别说,他肯定心里打着坏主意!早该知道他不会让她太好过的!
燃烧的美眸死盯着窗外,心里不断将身旁的男人狠骂一顿,潘巧佩只要想到
自己就这样被他捉上车,就很想朝他咆哮。这根本是绑架吧?
冯雅元看着手上的渡假村资料,不时瞄向一旁怒气腾腾的纤细身影,她从一
上车就一直维持这姿势,不累吗?
心知肚明她这姿势是为了贯彻她最近的宗旨,但是他不急着在这时候打破两
人之间的那堵高墙。
「你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受不了她继续漠视自己,他佯装不经意地开口。
与前座的分隔板早已升起,密闭的空间只有他跟她,潘巧佩不用想也知道他
在跟谁说话,但是她现在一点也没有心情跟他斗,她想到另一件麻烦事——
以他刚才那阴阳怪气的模样跟乱七八糟的举动,总经理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才会找了个理由坐到另一台车上去,留下她跟他单独相处!
该死的,她现在最不想的就是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见她动也不动,冯雅元沉下脸,却也拿她无可奈何。
「你听见我说的了。」
「不用你管!」潘巧佩再也忍不住地回嘴了。
眉一挑,冯雅元宁愿他对自己生气,也好过视若无睹地把他当空气。
「你的态度很差。」将资料放到一旁,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侧脸。
「态度?」潘巧佩转回脸,实在无法保持冷静。「你的态度就很好吗?你到
底哪根筋不对,干嘛拉着我一起来?这儿根本没我的事,更不用说我什么都没有
准备,连个皮包都没带出来!」
方才盘旋心中的怒吼全数出笼,控诉他这个无理的举动。
「你要当随行翻译。」他轻松地找了个工作给她。
「你自己就会说中文!」她瞪着他。
「这没人知道,我也不打算让人知道。」他看了看她。「还是你打算告诉我,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上次问她没个结论,正好趁这机会探她口风。
「我梦到的!」她咬牙回答。
「是吗?」他冷冷给了她一眼,摆明了不信。「你现在是我的秘书,随行本
来就是应该的。」
「本来根本没这安排。」潘巧佩真想尖叫。「要翻译的话到处都有,总经理
也可以,干嘛拖我下水?」
「我说了算。」一句话,堵得她死死的。
没错,他说了算,谁叫他是老大?
潘巧佩抿了抿唇,不服气地瞪着他,却在他的凝望下匆匆掉转视线。
冯雅元眸光一闪,大掌占有性地握住她的手。「而且,你以为我会这样让你
轻易逃开吗?」
潘巧佩心下一惊,直觉地抽回手,望着窗外不看他,装成没听见他的话。
冯雅元也不跟她争,反正他已经明白表示了自己的意见,剩下的,就看她够
不够聪明了。
一味地逃避,绝对不是个好方法,尤其物件是他!
如果她够了解他,就该知道这样的挑衅动作只会让他更势在必得!
她睡着了?!
冯雅元由文件中抬头,就看见一路上生着闷气的女人倚着车窗睡了,但即使
睡着,她的身体依然不忘与他拉开距离,双臂环抱着自己,那过度防备的模样活
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这样的刻意排斥让他觉得不愉快,不自觉地打量起她,脑中依然没有出现任
何相关的记忆,但他几乎越来越确定,两人的关系不单纯。
看着她的睡容,少了那双老是在冒火的眼眸,她看起来沉静而柔美,令人无
法想象她清醒时的坏脾气。
不知是不是作了什么好梦,粉色唇瓣微勾,露出了小小的笑容。
那抹笑,令他心惊。
脑中似乎有什么闪过,他却捉不住,只能紧盯着那即刻消失的笑容。
他微皱起眉,自从到台湾后,他似乎常发生这样的情形。有时候觉得就要想
起什么了,却连闪过的片段都记不住。
是因为她吗?
到台湾后,他做出许多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事,而那些反常行为都与她有关,
让他不得不猜想着自己与她的关系。他没忘了两人初见面时那慑人的热吻,也没
遗忘那天在套房里发生的事。
那一定不是两个人的初次接触,他确信两个人以前一定「非常熟」,但是究
竟是怎么个熟法?
他最不能理解的是,感觉两人像是对恋人,可是依他的行事作风,来台视察
只有短短两个星期,应该不会有心思谈私人感情。
还是,一开始两人就说好了这只是短暂的关系?
这倒是有可能,他相信依自己的个性,不会有意欺骗对方,就算真的有吸引
自己的物件出现,他也一定是一开始就说明了自己只是过客,不可能发展出什么
稳定感情。
这样就说得通了,她的不谅解应该是来自于他后来的离开吧?
女人常这样,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也许一开始同意了他的话,却
又妄想能够以爱来改变他的心意,最后知道失败时,忍不住将责任归究到男方身
上。
是这样吗?
看着她沉睡的平静模样,再想想她先前的态度言语,这似乎是唯一的可能,
她的表现,很符合一个失恋者。
只是,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似乎还没把他忘了。
「傻女孩。」他忍不住低喃,心里涌起一阵甜蜜,也有些心怜。
看似完美的解释,他却又有些怀疑这个推论,似乎有哪个环节不太对劲,可
是他又找不出来。
恐怕,解答依然是在她身上了。
第六章
「起来了。」温润的嗓音,不轻不重地在潘巧佩耳朵旁响着。
潘巧佩迟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意识到那是谁的声音,她倏地睁开眼睛,却
发现自己半靠在冯雅元身上。
「吓!」她吓了一大跳,身子瞬间「弹」回车门边。「你……」
该不会在她睡过去的时候,两个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意外」吧?
冯雅元冷睨她一眼。
「我……」潘巧佩连忙又低头看向自己,这才发现身上盖着他的西装外套。
「这……」
她微楞,象是很怀疑自己见到的。
「下车。」冯雅元没理会她目瞪口呆的模样,只是示意司机开门,将犹楞着
的她给推了出去。
潘巧佩没有反抗地下了车,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站直身子,看见开发公司的人已经站在一排等着了,她脸一红,直觉地站到
总经理身后,当她称职守本分的小秘书。
「冯先生、颜总,欢迎欢迎。」开发公司的总经理亲自下来接人,一行人便
这么浩浩荡荡地进了会议室。
潘巧佩走在最后头,看着众人拱着的男人,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又想起了冯
雅元硬要自己跟来的事。
「真麻烦。」她什么也没准备,资料也早交给大卫了,就这样跟在他们后面
也是超尴尬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她讨厌这种突发状况,自从四年前,她就很讨厌「意外」这个词,她喜欢一
切事情照着安排来,没有半丝脱轨。
都是那个可恶的男人!
愤怒地握紧拳,这才发现他的西装外套还在自己手上,连忙又松了手劲,就
怕把衣服捏皱。
他的外套……想起他拉自己上车时的那眼神,她的心又忍不住被牵动。
没想到自己会睡着,更没想到他居然会将外套出借,明明都是陌生人了,他
这样的举动只是让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做。
看着前方那充满王者气势的背影,她忍不住拥紧手上的西装外套,淡淡嗅着
他惯有的气味,而后叹了口气。
她该怎么做?
由于比原订的时间晚到,所以一行人便先住会议室听取简报。
这次南下的原因是要视察春临饭店由去年便展开的度假村企画,也是因为这
个计划的延迟,使得庞大资金周转不灵,这才让冯氏集团入主。
而冯雅元这次来台湾,主要也是要评量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毕竟资金已投入、
土地也收购了,付着庞大的利息却净是拿来养蚊子实在说不过去。
潘巧佩坐在最角落,看着前方神情漠然的冯雅元,那双冷漠到不带感情的厉
眸正专注盯着台上的人,偶尔提出个问题,一旁的大卫也不时与他低声讨论,麦
克则负责书面资料的提供。
再次重逢,她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好好打量他。四年的时间让他变得成熟,脸
上也出现让人难以亲近的冷漠疏离。也许是接管整个家族企业,正式投入工作,
他的表情比以前严肃多了,也多了种惯于发号施令的自大与自信。
当然,四年前他已经够霸道了。
这四年来,她一直都在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她知道他的一切,由于陆陆续续
收集所有关于他的事,这才知道四年前的车祸意外让他丧失了部分记忆,也让他
在医院待了好一阵子。
当年分开时,她原以为是短暂的别离,只要他回国说服家人,两人的恋情便
能开花结果,他甚至承诺她一场盛大的婚礼,却在飞回美国后,再也没有音讯,
留她一个人焦急等待。
那时的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几乎每天都是哭
着醒过来,即使拚命告诉自己、告诉别人他一定会回来,这份信念却在日复一日
之中消失。
她封闭自己,终日以泪洗面,虚弱得无法进食,也因此造成了无法挽回的遗
憾……
回忆的大眼泛起雾意,想起那时痴傻的自己,她的心还是会微微疼痛。
一年后,在他某次的访谈中得知那场车祸造成他失去一部分的记忆,她却已
经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他居然忘了她,彻彻底底地忘了?
即使那是因为一场身不由己的「意外」,但她还是不免受伤。
身边的人一直在笑她傻,一直说他根本不是真心对她,她只能沉默,找不到
任何反驳的话。
她想相信他,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他再也没回来了。
却没想到,在她下定决心不再等待、想要忘了所有与他有关的事后,他却这
样强势地出现在她面前,让她躲也不能躲地,只能面对这个曾经与她相爱、却早
已遗忘她的男人,命运真是捉弄人!
感受到一股幽然目光,冯雅元微微皱眉,迎向她的无声凝望,感觉心口被重
重捶了一拳。
潘巧佩的目光很快地别开,掩藏住自己的思绪,但冯雅元没有。
一直到会议结束,她那含幽带怨的目光依然纠缠着在他脑海中,不曾淡去。
结束了开发公司主办的餐聚,一行人回到市区的饭店休息,准备明日再前往
开发预定地实地勘察。
潘巧佩身上围着大浴巾,站在浴室里清洗着自己的贴身衣裤,忍不住又是一
阵抱怨。
都是那个专断的男人!临上车才拉她一道,害得她现在陷入这等窘境,不只
没有替换的衣服,看来她明天还得素着一张脸出现。
低叹了口气,幸好她不化妆的模样还不算太吓人,不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才好。
将洗好的内衣与底裤晾在通风处,她才想躺上床,便听见电话铃响。
心里浮现不好的预感,瞪着话机五秒后,她才接起。「喂?」
千万不要是「他」啊!
「现在过来我房间。」
潘巧佩瞪大眼,还真的就是他!
自从开会时和他不小心对看后,她就一直很小心地离他很远,不想再引起他
的注意,就连搭车也是先一步坐到另一台车上,不愿再跟他有接触。趁着晚餐将
外套偷偷放到他的位子后,她松了口气,想说这样就没事了。
没想到,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冯先生,」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将一切自动公式化。
「现在已经很晚了,恐怕不太方便。」
「你现在过来,我有事要和你谈。」如果会因她的理由就放弃,他就不姓冯!
「执行长,我已经下班了!」她微微提高音量,坚定拒绝。
短暂的沉默后,他清冷的声音再起。「你不过来,我过去。」
过来?他过来?
潘巧佩头上出现斜线,一瞬间闪过许多想法。先别说他堂堂执行长晚上跑到
她这小秘书房里有多惹人非议,她可没忘了自己现在只穿着一条浴巾,再无其他
遮蔽物。要真让他来了,那还得了?
「不行!」想也不想就回答。
「两个选择,我这、你那。」冯雅元讲得简洁有力,潘巧佩却听得很无力。
「都不要。」她心烦意乱地卷着电话线,知道这男人强势得不听别人的话,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冲过来找她,她得想个办法阻止。
强迫自己软下声调,她试着说道理。「现在很晚了,我已经准备睡了,有事
不能明天说吗?」
「现在谈。」冯雅元看了眼时间。「九点半不算太晚。」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他,让他整晚都无法静下心来,
急着想跟她谈谈,偏偏她还敢刻意躲开!
「快决定,哪边?」
「两边都不要!」心一横拒绝了他,她飞快地说:「我要睡了,晚安!」
不等他回答便挂上电话,潘巧佩紧张地开始在房内踱步。
他会放弃吗?应该不会,那……
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就算想换件衣服,想到浴室里挂着的内衣裤,她只
能叹气。
怎么办?他如果真的过来的话,她该怎么办?
而且,他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得要现在跟她谈?他最好不要以为可以把前几
天在他房里的事情再做一遍!
心里满满的都是问题,她烦躁地拉掉头上的毛巾,任湿淋淋的长发披散,不
自觉地擦着。
门铃果然响起,她吓了一跳,回身瞪视房门,钉在原地动也不动。
不能开!她告诉自己。
但是门铃一直响着,代表门外之人的决心。
她依然瞪着、瞪着、瞪着。
十分钟后,她终于受不了,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气愤地拉开房间大门。
「吵死人了!」
冯雅元收回放在门钤上的手指,目光却一点也无法自潘巧佩身上移开。
她显然刚沐浴完,微湿的长直发披散在她肩后,素净的脸上毫无妆痕,身上
……
「你就这样来应门?」万一是别人的话怎么办?
「冯先生,」她微关上门,半遮掉自己的身子。「我已经说过,我要睡了,
你这样实在太过分了。」
而且,也不想想是谁害她只能穿浴巾的,还好意思质问她!
冯雅元没回答,只是闪进房内,而后关门落锁。
「你做什么?」潘巧佩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防备地瞪着他。「现在很
晚了,你这样跑进我房里是很不合宜的!」
先不要说若是让人知道会引起多大的流言,她更是一点也不想只围着一条浴
巾跟他面对面,这太瞹昧了,分明是随时准备被人扑倒。
「你敢穿这样开门,还敢告诉我这是不合宜的?」冯雅元满眼不赞同地看着
她的半裸,情愿让怒气宣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看起来是那么诱人,水嫩得象是在邀人品尝一般,害他得费尽力气将自己
的目光牢牢定在她脸上,就怕自己再度失控。
他们之间的事情已经够复杂了,他情愿先把迷团解开,厘清两人的关系,而
不要只求欲望的满足,完事后再被她冷冷推开。
「我刚才就很明白地拒绝你了!」他真的太恶霸了。「闹你现在就出去,有
事我们明天再谈。」
「不行。」虽然已经将目光锁在她脖子以上,但冯雅元发现这样并不能帮助
自己保持冷静,因为她那素净的脸庞一样要命地吸引人。
少了化妆品的妆点,她清纯得像个少女,而面对这模样的她,他脑里似乎有
什么影像,同时也兴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你不要太过分了。」捉着浴巾边缘,潘巧佩浑身不自在地退了又退,声音
听起来十足地欠缺力道。「我这样……」
冯雅元握了握拳,她知不知道自己露出的表情有多诱人啊?是男人都没办法
漠视眼前只围着一条大浴巾又楚楚可怜的女人!
「去把衣服穿上。」他闭了闭眼,提醒自己方才的决定,虽然他现在很想不
顾一切地先爱了她再说。
潘巧佩瞪着他,忍不住咕哝,「要有的话我早就穿了,还用得着你说?」
「什么意思?」冯雅元盯着她那不满的小脸。
「你临时把我拉上车,我什么东西都没带,当然也没有换洗衣物!」潘巧佩
委屈地朝他低吼:「所以我一洗完澡就把唯一那套衣服给顺手洗了晾起来,要不
然我明天穿什么?」
「你可以说。」原来是这样子。
「跟谁说啊?」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一起出来的都是像他这样的大头目,
而且全是男人,她好意思说吗?
是要她怎么说?指使他们去帮她采卖贴身衣物,私人用品,还是伸手叫他们
把钱掏出来?
「我现在叫人准备。」冯雅元掏出手机。「你还缺什么?」
看他真的要打电话,潘巧佩骇然地睁大眼,想也不想便街上前抢下手机,不
可思议地瞪他。「你做什么?」这个白痴是想搞到人尽皆知吗?
他有没有大脑,懂不懂人情世故啊?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吧?」冯雅元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一脸不高兴,「还是
你偏好这样的衣着?」
「不用你管!」潘巧佩气到想吐血。「我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这样的举
动会让旁人误会,你知不知道?」
「没关系?」他挑眉,非常不喜欢这句话。「我只是失忆,你真以为我失智
了吗?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会无法判断?」
光凭两个人之间那难解的莫名牵绊,还有她那欲盖弥彰的态度,要他相信两
个人没关系?
「判断什么?」潘巧佩瞪向他,不确定自己会喜欢他的「判断」。
「判断我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捉住她的手腕,他忍不住动了气,为
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睁眼说瞎话。
「就算我忘了以前的事,最近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你总不可能以为我完
全没察觉吧?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很清楚我这个人!」
潘巧佩不驯地回瞪他,等着他继续讲下去。
「也许我跟你曾经是情人关系,可是我四年前来台湾只预计待上两个星期,
所以我绝对不可能给你什么承诺。」冯雅元说着自己这几天思量出来的「结论」,
专注地看着她的脸部表情。
「我很确定就算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也仅仅约好发生在那两个星期,没有
再多了!你不要每次见了我就一副我多对不起你的样子,我不是那种会玩弄女人
感情的人,我想我事先一定有和你解释过这些,既然我们能当上情人,就代表你
也同意这一切只是短暂的……」
说得正慷慨激昂的冯雅元倏地停下长篇大论的自辩,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只
能楞楞地看着身前的女人。
她哭了?她她她……
「你……」冯雅元惊慌地松开她的手腕,手足无措地看着她默默流着眼泪,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我不是……我刚刚是……」笨拙地想解释什么,想说些安慰的言词,
冯雅元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甚至连她哭的原因都不了解。
「你别哭了。」最后他只能如此要求。
潘巧佩没理会他,只是沉溺在自己的情绪之中。
他居然这样说?他居然当着她的面这样说引他刚才的意思正是自己四年来一
直否认到底的,也是旁人心中所想的。
他对她的感情只是短暂的,从来没有认真过,而她却深信着他,深信着两人
间的感情,相信他对她是认真的!
「你好恶劣……」她以破碎的哭音指控着。「你怎么能这样说……」
他的话,是她深埋在心中、最不敢去碰触的恐惧,只因为怕自己一旦相信,
就再也没有勇气撑下去。
「对不起!」冯雅元想也不想就道歉,一点也不符合他平日的强硬作风。
他伸臂想将她搂入怀中安慰,却让她哭着推开。
「别哭了。」来来去去,他还是只有这么一句,却一点也收不到成效,他很
快地投降,只希望她的眼泪赶快停住。「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怪我都行,就是别
哭了。」
如此低声下气地哄着她,冯雅元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做起来却没有想象
中困难。他从来不曾想象自己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但这一切看来似乎再理所当
然不过,让他不得不反省自己先前的「结论」,这样一个足以撼动他情绪、打碎
他冷静的女人,怎么可能只是短暂的情人?
「对不起,是我的错。」看得出来自己那白痴的言论深深伤害了她,他好抱
歉地将挣扎的她搂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薄唇细细落在她的发间、颊畔,柔
声安抚着。「嘿,宝贝,别哭了,好吗?」
潘巧佩虽然侧过头不让他吻,哭泣声却渐渐淡了些。
冯雅元没在意她的闪避,仍是一再吻着她,微笑轻叹,「虽然我什么都不记
得了,但我相信,我一定很爱你。」
因为爱她,所以才会在她面前卸下一身冷绝。
这一刻,他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他追问许久的答案!四年前,他们肯定是一
对相爱热恋的情人!也难怪自己刚才那段混帐话会惹得她如此伤心。
冯雅元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潘巧佩浑身一震,抬起犹带泪痕的小脸,无语地凝
望着他。
好久了,好久没从他口中听见他说爱她……
带着怜惜爱意的目光与她交缠,分不清是谁先有了动作,两道身影纠缠一气,
渴望的双唇寻找着对方的。
他们忘情地吻着,直至两人气息不稳,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我的宝贝……」冯雅元额抵着她的,虔诚低喃,一顺过了气,便又忍不住
地在她身上偷香。
潘巧佩没有拒绝,在听见他那句久违的告白后,她只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
从前,回到那个让他宠爱在怀中的女孩。
而在这一刻,一切的原则、决定都变得模糊不清,她不再抗拒心里真正的想
法,只是单纯地顺从着自己最深的渴望,牢牢抱住这失而复得的爱人,再也不愿
放开。
冯雅元的吻变得益发火热,他完全停不下来,伴随着细吻引发的是惊人的欲
望。他渴望拥抱她,那急迫深切的渴望彷彿从他体内的最深处释放出来,强大得
让他感觉疼痛。
「威尔……」潘巧佩几近虔诚地唤着他的名,彷彿她早已这样唤他许多次,
不再苦苦压抑的情烕全数出笼,化作最实际的行动,祈求着他也报以最热烈的回
应,抚平她心中的怀疑不安与伤痛,以低柔的请求,打破了自己设下的界线。
「抱我!」
第七章
她带点迷蒙撒娇的请求,教人如何能抗拒?更不用说,冯雅元从来不打算拒
绝,只因她的请求正是他求之不得的渴望。
他喃喃地附和着,贪婪的手已经探入浴巾之内,抚上她细致如绸缎般的肌肤,
探索着那玲珑的身段。
潘巧佩情不自禁地扭动着身躯,感觉他的亲吻越来越火热,自己身上也开始
冒出阵阵红潮。
冯雅元的气息微微凌乱,从她滑嫩的肌肤上传导出来的高热,感染了他的心、
他的神智、他的血液……两副身躯瞬间有如跌入火中,他们吻得忘我,浑然忘了
周遭的一切,眼里只剩下彼此。
洁白的浴巾大敞,露出她丰阔无瑕的身子,冯雅元着迷地看着眼前的完美,
俯唇从她形状优美的锁骨,一路来到如凝脂般的雪乳,毫不迟疑地含住其中一朵
蓓蕾,以舌尖轻挑缓绕着。
「唔……」潘巧佩自然地拱起身子,将自己送入他嘴中品尝,当他温热的掌
心钻入她双腿之间时,她终于忍不住娇吟出声。
他修长的手指强硬地挤进她紧闭的双腿之间,来回勾弄着微泛湿意的花穴,
在她因情意而微微颤抖时,缓缓将长指推入穴中。
她轻咬着唇,逸出一声轻吟,感觉他一点一点地撑开她,那亲密碰触所引发
出来的麻意今她绷紧了身躯,她无法描述那种奇妙的感觉,只能迷茫地轻喊出他
的名字。「雅……」
「我在。」象是看出她的不适,他放柔了动作,长指在她体内缓慢地抽动,
等她逐渐放松娇躯之后才加快了速度。
不断沁出的爱液让他抽送得更加滑畅,鼻间尽是女性特有的幽香,勾起他所
有的本能感官,他的胯间早就绷硬昂扬,恨不得立刻深埋入她体内,一次次在她
甜美的花穴之中冲刺律动。
「你真是……」他咬牙,强忍着自己的欲望,就怕在准备不足的状况下让她
受了伤,因此长指更是极力挑逗。
潘巧佩哪里知道他的顾忌,整个人早已被他拖入欲望的洪流之中,无助地摇
晃着螓首。「别……慢一些……」
她咬着下唇,感觉被他侵入的地方传来一阵骚动,那似麻似痒的快意令她感
到害怕。
「还没呢,宝贝。」冯雅元贪看着她那娇媚的表情,就着湿滑的爱液又放入
一指,来来回回地在她身上挑弄,似乎不把她逼疯誓不甘休。
潘巧佩呼吸困难地倒抽口气,很配合地握紧了小手,一声声佻人的娇吟流泄
而出,让室内春意更浓。
冯雅元的眸光变深,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如此渴望,他几乎连一刻都无
法再多等。
他稍嫌粗鲁地扯去自己身上的束缚,强壮的身躯一丝不挂地覆上她,大掌抬
起她雪嫩的大腿,炽热的欲望抵着湿滑娇嫩的花缝,来回持续扫动着,勾弄她的
同时也让滑腻的爱液沾染上自己,以利接下来的动作。
他这是故意在折磨她吗?身子里虽然早已盈满对他的渴望,可潘巧佩羞于启
口催促他,却不知自己贴近他摆动的纤腰早已出卖了她,这举动同时也让花穴深
处传来一阵阵急于被占有的欲望。
「乖女孩,别急。」冯雅元露出迷人的笑容,低声安抚她的急切,很高兴她
也一样渴望自己。
潘巧佩咬着下唇,羞红地别过脸,不敢看他脸上那有如偷腥猫儿似的得意笑
容。
她想逃,他可不许,一个挺腰,徘徊在花穴外的男性坚挺便这么贯穿她紧窒
的通道。
「啊……」潘巧佩微微一震,在她恍惚之际,冯雅元又是一个有力的冲刺,
让自己深深进入她的花径之中,紧紧与她结合在一块,两副赤裸的身躯紧紧纠缠,
再无一丝缝隙。
冯雅元满足地呼出一口长气,感受到她湿滑的娇嫩内壁紧紧包围住自己,那
美妙的滋味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无法克制地,胯下的亢挺开始不断贯穿进
出狭小的花穴,一次次地越来越深入,彷彿他索求的不只是她的身体,而是她最
深处的灵魂。
潘巧佩忍不住娇吟,那一次次猛然有力的抽送,火热地撩拨着她体一内最脆
弱敏感的一点,一阵阵晕眩的快感朝她席卷而来,将她高高地抛向天际,她害怕
得想逃,四肢却完全使不出半分力气。
「我……」她无助地娇喘,熟悉又陌生的高潮快感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
能咬唇承受。
「别怕!」他吻住她的唇,微微慢下动作,看着她高潮过后的绝美容颜,也
感受着花径紧缩的快意。「亲爱的,你真棒!」
大掌忍不住紧压住她的蜜臀,让自己的硬挺深深停在她那美好的花径内,感
受一阵阵的紧缩挤压着他的分身。
「喜欢吗?」他咬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低语着情人之间专属的火热字句,
尚未得到救赎的分身再度开始律动,动作比先前还要狂野,大掌牢牢扣住白嫩臀
办,一点也不容许她退开。
他那略带着野性的蛮横,每一下深入都碰触到她敏感的花核,尖锐的刺激窜
进她骨子里,方经历过高潮的身子比平时更加敏感,他的每个动作都象是在挑战
她的极限,她再也承受不住地微微颤抖,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彷彿潮水般不断累积的欢愉渐渐地教她无法抵挡,花穴变得嫣红,敏感得再
也不能承受更多的刺激。
「雅元……不行……不要了……」她纤细的十指穿入他浓密的发间,不自觉
地揪住他的头发,呜咽出声。
但他没停,有力的双臂紧紧拥住有如溺水孩童的她,低头吻住她柔嫩的唇,
给予她最直接的支撑。
她抱着他结实的颈项,感觉到他的速度与力道依然充斥在自己体一内,快感
不断累积,一种濒临崩溃的快意充满了她,强大得让她害怕,忍不住像个孩子似
地低喊了起来。「停……不要了……」
「嘘……宝贝。」冯雅元好想要就这样深深地在她柔软的花穴深处释放,完
完全全占有她的每一寸!
「雅……雅元……」她不断喊着他的名字,无助地将他抱得更紧,象是害怕
会再失去他。
瞬间,达到极致快感的欲望从他的胯间倾泄而出,他搂住她纤细的身子,强
健的身躯颤动了数下,激白的火焰源源不绝地射入她的花心深处。
同一时间,她也登上了巅峰,纤细的指尖深深陷入他臂膀的肌肉之中,在他
怀中的娇躯不断地颤抖,一阵又一阵难以言喻的强烈快感不断地窜过她四肢百骸,
让她不禁低吟。
他轻吻着她沁着细汗的额头,仍然深埋在她体内,不想太快抽离,只是拥着
她翻个身,不让自己的重量压着她。
她是他所遇见过最美丽甜蜜的女人,他能感受到自己对她仍有着强烈的渴望,
他想,无论自己要过她多少次,他都不会感到满足。
「宝贝,你是我的宝贝。」他象是在宣示主权般,霸道地拥着她。
被他绵密落下的吻给蛊惑,潘巧佩暂时抛弃了所有的成见,放任自己依偎在
他怀中,一如从前。
「别再离开了好吗?」她低低说出自己最深的想念。「我好想你,真的好想
你。」
疲惫感袭来,意识逐渐涣散的同时,她也卸下了心防。「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你别再离开我了。」
看着她闭上眼睛,冯雅元小心翼翼地抽离,轻轻将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让她沉沉睡去。
那珍视的程度,令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从不知自己的心能够如此柔软,
只为了一个女人。
她究竟和他有过怎样的纠葛?一遇上她,他就变了个人似的,她对他的影响
力是如此之人,可见得她在他的心中占有多重的分量!
冯雅元不禁想起好友说过的话——
「你如果不是真正无心的人,就是在等待一生唯一一次的动心。」
他对女性向来不假辞色,也从不在意,好友对他感情生活的空白很有意见,
在劝告多年无效后,下了这样的推论。
一生唯一一次的动心?看着身边的人,他毫不抗拒地浮现笑容。
她就是那个人吗?他已经找到自己的「心」了吗?
四年来头一次,他厌恶自己的失忆,为着想不起来的往事记忆而气愤。
「你跟我,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过去?」
他几乎能确定,自己曾对她动了心、给了情,但短暂的两个星期,能够发展
到何种程度?若她真的对他如此重要,为何他会独留下她回美国?而身边的人,
也没有听他提起过她的存在?
一切就象是一团迷雾,他彷彿看清楚了对岸的景色,却又懊恼挫败地发现自
己根本看不清楚。
「不是……不是这样的!」
正思量间,原本熟睡的人突然说起梦话,原本平静安祥的面孔浮起痛苦,纤
细的手臂也不安地微动着,他连忙回神,握住她舞动的手,将她整个人牢牢抱入
怀中。
「他是真心爱我的!我要等他,他会回来的!」
「不是的,他不会骗我的……他真的会回来。」
「没有……不是这样……」
断断续续的痛苦梦呓由她口中逸出,吸引了冯雅元的注意,他贴近倾听,却
不由得一窒。
「他答应我的,他一定会回来的……」绵软的声音,却有着不容错认的肯定
与坚持。「他会的,他是认真的。」
那个他,是他吗?冯雅元心下恻然,看着睡梦中犹皱着眉头的女人。
她一直在等他回来吗?
想起她方才人睡前的恳求低语,他的心有如被外力紧拧般地难受。
凝视着睡不安稳的人儿,冯雅元垂着眼睫,轻轻将她搂入怀中,脑海里飞闪
着断断续续的画面,快得令他难以捕捉,却又那么熟悉。
不管他失去的记忆里有着什么,也不管以往两个人之间是什么关系,他只确
定,他再也不愿意离开她。
诡异,很诡异,真的很诡异!
颜泰海和冯雅元的两名特助大卫、麦克,三个人心中部只有这个想法。
而诡异的来源,来自于走在最前头的男子与落在队伍最末端的女子间的奇妙
互动。
一早,一群人正来到度假村的预定地勘察,但是才一踏出饭店,他们就能感
受到堂堂执行长与小秘书之间的暗潮汹涌。
先是向来最讨厌旁人迟到的冯雅元,居然破例要他们将行程往后延,还放下
了公事外出购物,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后,亲自送进潘秘书的房间。可那位
潘小姐似乎对此相当不满,出现在饭店大厅时,脸上的神情彷彿大老板做了什么
十恶不赦的事一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更惊人的是,平时不苟言笑,待人冷漠的冯雅元居然一点儿也不以为意,甚
至还对她关心备至,让大卫和麦克这对跟了他许久的助手眼珠子都差点要瞪出来,
忍不住在一旁研究眼前这个人是不是执行长的孪生兄弟之类的。
只是冯雅元越是殷慰,潘小姐的脸就越臭,一直到了位居山里的建设预定地,
冯雅元和开发公司的负责人及负责规画的建筑师开始讨论整个度假村的未来模图
后,两个人之间的「戏」才告一段落。
对于他们的打量与好奇,潘巧佩只想在这深山里挖个洞将自己给埋了!
昨晚的一切,完全脱离了她的计划。
明明决定要跟他井水不犯河水,随着他遗忘那段「不重要」的过往,却是再
怎么努力也逃不开,一转眼便与他纠缠不清。
想起昨晚,她真的想躲到一旁去尖叫,偏偏那画面是如此清晰,让她想忘都
忘不掉!
更不用提,当她睡醒发现自己完全迟到,他却直接提了一堆东西进房,包含
衣物、化妆品、保养品,齐全得让她……咬牙。
他怎么不想想,随行的总经理跟两名特助会怎么看待这件事?他堂堂一名集
团执行长,放任手下的员工睡觉误时也就算了,居然还亲自送东西过来给她,不
被误会到死才怪!
果然,一路上总经理和特助们直把她当稀有动物观察,要不是他们还算稳重
自持,大概早就上来拿八卦问题淹死她了!
尽管如此,也不代表这种「消息」不会传回台北啊!这要她怎么做人啦?
这下不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她根本无法面对任何人了!
踩在未完全开垦的石砾便道上,潘巧佩真的想就这样消失算了。
也许是老天爷突然听见了她的请求,下一秒,她的确就消失在众人身后。
「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拉住了所有人的脚步,大家有致一同地回头寻找发声处,
就见潘巧佩已经半扑跌在地上,一脸惊惶。
「潘小姐?」离她最近的大卫连忙走向她,绅士地伸出手想要扶起她,一旁
却已经有人将他冷冷格开。
大卫皱起眉,但在看清楚面前的人是哪位后,再度瞪凸了眼。
「有没有怎样?」原本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冯雅元神奇地「卡位」,一点也没
有大老板派头地蹲到潘巧佩身旁,向来冷漠的脸抹上一丝担忧。「哪里受伤了?
还是哪里会痛?这里吗?」
见她半天没吭声,冯雅元干脆自己动手检查。
「你做什么!」潘巧佩被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连忙按住他的手。
这个人,他都不会看场合的吗?旁边一堆闲杂人等耶!他居然就这样住众目
睽睽下对她动手动脚?
「看你哪里受伤了。」冯雅元没好气地看她一眼。怎么,她以为他打算做什
么?旁边那么多人他是能做什么?
挣开她的压制想要继续察看,又被她避开。
怕他再继续制造八卦话题供人嗑牙,潘巧佩无视于自己身上的不适,连忙手
脚并用地站起来。「我很好,我没事。」
冯雅元冷冷看她一眼,对于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相当有意见。
他怀疑自己还能够忍受多久她的翻脸不认人,总是这样,每次觉得打破了僵
局后,隔天她就有如得到失忆症般,完全不承认先前的浓情蜜意!
「你确定?」声音虽然不显波澜,但是脸色已经有些铁青。
「确定,很确定。」潘巧佩当然看出了他的不悦,但是她又能怎么办?旁边
还有一堆「闲杂人等」在等着看戏呢!她一点也不想当八卦女主角啊!所以为了
避嫌,她还特地退开一步。「我没事了,我们继续吧!」
中规中矩地半垂着脸,淡淡地提醒他回到前头去,继续走完这片预定地,只
可惜对方不领情,依然站在她面前动也不动的。
「巧佩,你真的没事?」见气氛胶着,颜总经理只好冒险介入。「如果哪里
不舒服的话就说,我请司机先送你回去休息。」
潘巧佩为难地看向他,觉得自己留下或是先行离开都不对,不管怎样的决定,
闲言闲语肯定是少不了的。
「不用了。」正当她还在想着两全其美的方式时,冯雅元已经先做出决定了。
「场地看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到此结束,后天再到饭店开会,确认整个度假村的
设计。」
一群人面面相觑。看得差不多了?他们才刚到四十分钟,重点地标才看不到
一半耶!
潘巧佩再度咬牙。这个男人到底是怎样啦?存心想让她不好过吗?为什么一
定要做得那么明显?
他大老板想做什么都不要紧,可是能不能挑个时间场合啊?他现在这样决定,
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当联想,把原因归到她身上耶!
她不想、也不愿担起这种责任!
「怎么,还有问题?」见一群人动也不动,冯雅元挑了挑眉,冷冷扫过众人。
「没、没有。」被看到的人连忙摇头,就怕惹火了他。「那我们就走吧!」
大老板都这样说了,谁敢违逆啊?
冯雅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走向躲在颜泰海身后、妄想置身事外的潘巧佩,
朝她伸出手。
潘巧佩瞪着那只男性大掌,牙咬得都快出血了。他一定要这么不伶俐吗?
「做什么?」可以的话,她很想破口大骂,好好教导他一下何谓「粉饰太平」,
可是她不想再让情况失控下去了,要是她真的忍不住骂他,只怕颜总和两个特助
的下巴会马上掉下来,而开发公司那些人则会很快地把这则八卦传回台北,快速
地在饭店所有人员间流窜。
天啊!她怎么这么惨啦?
「你的手。」冯雅元简洁表示。「伸出来。」
潘巧佩狠瞪着他,气他的不识相。
等了半天,见她只是拿一双白眼送他,冯雅元也不囉唆。既然她不喜欢牵手
的话,那他直接搂着她就是。
「你……冯先生!」潘巧佩吞下惊呼,不断地想跟他拉开距离,却被他搂得
死紧,她的眼角余光很不放心地瞄着旁边那群人的表情。
「你刚刚可能扭到脚了。」冷冷瞪她一眼,警告她别再乱动,对她这丕变的
态度相当不谅解。
昨夜的她,分明不是这样的!
「我自己可以走,我说了我没事的。」潘巧佩再也忍不住地崩溃大吼。
反正他是打定主意不让她好过,那她再怎么想撇清也没用,经过早上的事,
人家不把他们两个传成瞹昧关系才有鬼!只是不知道那关系会定义在好听或不好
听上……一时间,潘巧佩的头非常地痛。
为什么,她只是想平静地过她一贯的生活,为什么他要出现?为什么他要打
破她的愿望?
他能不能该死地把她腰上的手松开啦?她都听见后头那两个特助的抽气声了!
这个笨蛋!
第八章
潘巧佩的脸很难看,冯雅元的也好不到哪去。
而两个人的情绪,也影响了在座其他人的食欲。
潘巧佩低头吃着自己碗中的菜色,完全不去理会身旁的男人。
都是这个不懂得看场合的男人,这下她肯定大家都误会两人的关系了,不然
不会一到餐厅,颜总就安排她坐到冯雅元旁边,那位子明明就还轮不到她这种小
秘书来坐!
麻烦麻烦真麻烦!都四年了,这男人还是不让她好过。
泄恨似地搅着自己碗里的菜,难得吃到一顿中式午餐,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
来!
都是他啦,她光被这种打量的目光跟众人间的耳语就呕饱了,哪还能享用地
主精心安排的菜色?
「潘小姐,菜不合胃口吗?」作东的开发公司杨经理一直都在注意潘巧佩的
动作,一发现她的不对劲立刻询问。经过早上的事件,人家都心知肚明这位秘书
小姐与冯先生的「关系」不浅,自然是要好好巴结。
「没的事。」潘巧佩勉强挤出笑容,找了个理由搪塞,不希望自己再「特别」
下去了。「可能是天气太热,没什么食欲。」
「是吗?要不要试试这盘,大热天的开胃最适合了!」伸手转过一盘辣炒,
杨经理殷勤地就要舀起微红的汤汁到她碗中。
打斜伸出一只大掌,压住了杨经理拿着汤勺的手。
「她不吃辣。」冯雅元板着张脸,想也不想地阻止。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都落到他身上,心里浮现同一个疑问:他怎么会知道?
潘巧佩也瞪着他,象是被他那句再肯定不过的拒绝吓着了。他不是都忘了?
一反应过来,冯雅元的意外也不亚于其他人。
他紧紧瞪住身边的潘巧佩,微皱起眉。「你不敢吃辣,对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他一起落在潘巧佩身上,等着她的回答。
「我怎么不敢?」被他的话激怒,更气他又让她成为目光焦点,潘巧佩想也
没想地主动舀起一大匙辣汁,想也不想地一口吞下。
「呃……咳咳咳!」舌头瞬间麻痹,她被呛得咳嗽不已,眼眶、鼻头马上就
红咚咚的。
「不能吃就别逞强。」眉头皱得更深,冯雅元伸手轻拍着她的背,很熟练地
替她倒了碗热汤。「喝汤吧!」
那动作是如此流畅自然,彷彿他常这么做似的,不只其他人看傻了,冯雅元
自己也在接收到旁人的讶异后,端着汤就此楞住。
不是水、不是茶、不是任何桌上备好的饮品,他居然倒热汤?!
正常人应该是倒开水或随手拿得到的饮料吧?
一群人、多双眼,再度见证了两人关系匪浅的事实。
「你喝汤解辣的,对吧?」冯雅元已经不再皱眉,但眸光隐约有丝光漾,却
难办其意。
「不是。」她刻意与他唱反调,希望能和他画清「界线」。可惜成效不彰,
所有人还是拿着暧昧了然的目光看着他们。
终于,她再也无法忍受这样失控的场合,慌乱站起身。
「各位抱歉,我身体真的开始不舒服,先回饭店了,你们请慢用。」说完,
只朝原主管颜泰海低声请了假后,她就快步离开。
「没关系?没关系。」颜泰海还是那副和蔼老人相貌,笑着放人。等他慢半
拍地想起可能有人会不开心,已经太慢了。
「呃……这个……」他怯怯地转向冯雅元的方向,缓慢的速度是为了建立起
面对的勇气。「那个巧佩……」
他才想说些放人的理由,没想到冯雅元压根没打算理他,只是径自也跟着起
身。「我想到我还有些事,我们改日再谈。」
怪异行为再度让众人傻眼,只见这次计划的中心决策人物——冯雅元有礼地
站起,朝众人欠了欠身,然后便走人了。
现在是怎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主角跑了,留他们这些人是能干嘛?泡老人茶联络感情吗?
「呵呵呵……」在场只剩下颜泰海还笑得出来。「那个……我想冯先生是临
时有事,我们改天、改天再约吧!吃饭、大家吃饭。」
僵硬的脸一张张化开,故作相信地点头,摆出自在的模样继续用餐,只是心
里都忍不住各自嘀咕。
堂堂集团执行长跟饭店小秘书?他们越来越肯定两个人的关系肯定不单纯!
「巧佩!」出了餐厅,冯雅元很快地便追上了她。「你哪里不舒服?」
他担忧地将她从上看到下、再从下看到上,试图找出她的不适。
潘巧佩白他一眼,脚步不停地迅速向前走,完全不想理他。
「巧佩?」他一脸莫名其妙,却只能跟着她的脚步,坚持地再问一次:「你
哪里不舒服?」
潘巧佩停了下来。「我心里不舒服。」墨黑的眼眸不再闪避,直勾勾地看向
他,颇有怨恨之意,却多了一份娇羞。
「心里?」冯雅元象是听见外星语言,完全无法理解。「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才想问你是怎么回事!」潘巧佩真的完全被他打败,他居然
一点自觉都没有,神经怎么会粗成这样啊?
「你知不知道其他人的眼珠一整天都是维持在一种爆睁的状态?你知不知道
你自己一整天的行径都严重惊吓到其他人?更不用说,你知不知道在他们眼里,
会把我们两个想成什么关系?」
她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冯雅元却只着重他在意的。
「不然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他微眯起眼,象是她的回答只要让他觉得不
满意,他马上便会好好地「纠正」一番。
「我……」潘巧佩不愿回答,脸却悄悄红了。「重点不在这边啦……你、你
公私不分!」
「那又如何?」堂堂执行长当场耍赖,两手一摊,代表他一点也不在意。
「是啊,你当然不觉得怎样,你是执行长,就算人家想说什么闲话,也不会
选择到你面前去说。」又不是找死!「可是我呢?我只是一个小秘书,无端被你
拉来出差就很惹人非议了,更何况你还……还那样!」
「那样是哪样?」眼眸带笑,他也察觉她不同于先前的冷漠拒绝,虽然是在
抱怨他的行为,却多了一股让人窃笑的小女儿娇态。
这样的她,更让他别不开眼。他甚至敢打赌,这才是她真正的性情,而不是
之前初见那死气沉沉、一板一眼的冷面模样。
「你自己知道你做了什么啦!」潘巧佩气呼呼的,指控的语气却很薄弱。
「反正我这下肯定要被流言缠身了啦!」
而这一切,全拜他所赐!
「我关心你、喜欢你,这样不行吗?」冯雅元说得好自然,一点也不别扭,
倒是听见的人脸又红了,让他忍不住伸出手捏捏她的嫩颊。「好吧,不然你要我
怎么仿?」下道命令不准任何人说闲话吗?这恐怕是有点难度。
「你……」潘巧佩一时语塞,只能拉下他的手,忿忿地继续向前走。
冯雅元微微一笑,很快追了上去,再次牵住她的手。「你要散步的话,我陪
你。」
「我不用你陪!」潘巧佩真的是会被他气死,她现在最不想做的事就是跟他
凑在一块啊!这儿离方才的餐厅还不算远,万一其他人吃完饭出来碰巧又遇上,
那她真的跳黄河也洗不清了。「放开你的手啦!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拉拉扯扯的
能看吗?」
「哪对情侣不牵手的?」冯雅元露齿一笑。「牵手只是小儿科吧?搭肩搂腰
的都有啊!」象是要证明自己所言不假,他示意她看一下四周。
潘巧佩这才发现两个人走到了闹区,四周都是店家及摊贩,当然还有不少的
情侣。
「看,那边那对抱得才紧。」冯雅元一脸羡慕。
「别指着人家!」她捉回他的手,而后不自在地加上一句,「谁跟你是情侣?」
「巧佩——」话声威胁意味浓厚。「如果不是的话,那昨天晚上的事你要怎
么解释?」
潘巧佩被问倒了,如果是先前,她一定会找个借口推托,就当自己脑子不清
醒了才会这样。
但是昨晚……他的表白是那么诚挚深切,让她心动而无法抗拒,现在要怎么
昧着良心继续否认?
「无话可说了?」冯雅元的心情是雀跃的,即使她没有承认,但至少她也没
再否认,没再动不动就说两个人没关系,拚命要把他向外推。
这样算是有进展了吧?
「既然你身体没不舒服,我们就逛逛再回去吧!你看还缺什么东西,顺道买
回去。」
没继续逼问她方才的问题,冯雅元再度牵起她的手,心情很好地跟随着逛街
人潮走着。
潘巧佩这次没再将手抽回,静静感受手掌传来的温度,不希望破坏这好不容
易回来的幸福。
两人这样牵手逛街,就好像从前一样……
她不由得再偎近他一些,汲取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像以前一样,半赖着他
的身子,尽情看着橱窗内的商品,不怕会跌倒或撞上别人,只要有他在,便会时
时刻刻地照顾她。
一步步走着,她的手勾住了他的臂,两人就如同出门约会的情侣一般,漫步
在街上。
忽然,冯雅元停下了脚步。
潘巧佩纳闷地抬头,只见他浓眉深锁,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怎么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糖葫芦的摊子。
冯雅元没有回答,只是直直盯着那红艳成串的糖葫芦,脑中有些画面飞快地
闪着。
笑吟吟的女孩和一脸抗拒的他,还有这眼熟至极的小吃,一幕幕像按了快转
键与重复播放键似地,不断在他脑子里重播着。
他感受到一阵阵的刺痛,脑子象是被什么无形的工具敲打着,让他难受地低
吟出声,吓坏了一旁的潘巧佩。
「你怎么了?」见他抚着额头,一脸痛楚,她连忙撑着他的身子,着急地询
问着。「头痛吗?还好吗?」
冯雅元紧闭着眼忍着痛,没有开口回答她,感觉自己就快要想起什么了。
潘巧佩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担忧地看着他,试图看出一点端倪。
不对!她怎么那么笨?她一定是傻了,才会净问这些愚蠢问题,看他的样子
当然是不好,她应该赶快带他去医院!
「你撑得住吗?我们去医院。」
对,马上去!她小心翼翼地想扶着他走去叫出租车,却反被他扯住。
冯雅元一把搂住她,将头靠住它的肩上,那些片段不连续的画面象是终于找
到了排序,终于能顺利播放。
「那是什么?」他皱起眉,看着她手上的红色物品。
「糖葫芦。」年纪颇轻的大女孩笑得很开心。「你吃吃看嘛!这外面是糖浆,
里面包了西红柿,超好吃的哦!」
「我不要。」他痛恨甜食,更别提这东西的外型很可笑。
「吃看看嘛!」女孩大力推荐, 「这是知名小吃耶!你看红艳艳的多讨喜,
吃下去又甜滋滋的,是我的最爱耶!心情沮丧还是伤心难过的话,吃下去马上会
好起来哦!」
「不要。」他不为所动地拒绝。
「吃看看嘛!」她一手各拿了一串,现宝似地笑得神秘兮兮。「我教你哦,
你先唤一颗蜜饯的,再咬一颗小西红柿的,等在嘴巴里面咬开……又酸又甜,绝
妙好滋味啦!」
他好笑地看着她一脸陶醉的模样,仍是不改初衰地摇头给她看。「不吃!」
尽管她卖力演出,但是糖、西红柿、蜜饯,统统不得他的缘。
「试一下嘛!」女孩使出无敌号嗲功,伸长了手将糖葫芦往他嘴边塞去,意
图逼他就范。
他闪躲着,被女孩认真的模样逗笑,两个人旁若无人地玩闹着,直到女孩小
脸泛红,微微动了气,最后豁出去地自己在两串不同口味的糖葫芦上各咬一口,
然后强行「喂」到他嘴里。
果然有酸有甜,他搂住发狠的女孩,宠溺地任由她在自己口中作乱,待吞下
那甜得有些腻人的糖葫芦后,便快乐地实拖反制,继续火热而窒人的深吻……
对他而言,她才是绝佳上品。
脑中的刺痛渐渐褪去,他挺直身躯,对上她担心的面容,与脑中那一张年轻
一点的小脸重迭。
「雅元?」潘巧佩担心地握住他的手,他却轻轻地挣开,对她笑了笑,拉着
她站起来,走到摊贩前买了两串糖葫芦 一串西红柿,一串蜜饯。
她顿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她连眼都不敢眨,视线却模糊了起来。
冯雅元看着她的泪珠滚了下来,学着记忆中的她,两种口味各咬下一颗后,
俯身喂到她口中。
有酸、有甜,还带着她的泪,是记忆中的滋味。
「你说过的……不管是伤心难过,吃下去心情就会好起来。」嗓音沙哑,不
住地在她唇上啄吻着。
她哭得实在太惨了!
潘巧佩紧紧抱住冯雅元,没跟他说,自从他离开后,她再也不吃糖葫芦了。
没了他,再甜蜜的回忆也总带着苦涩,这便是她这几年来的心境。
他也没开口,就这样任由她紧抱着,像个迷路的小女孩似地在他怀里痛哭。
那泪水湿透了他的胸口,烫了他的心,唤起他的情。
「对不起。」
由于潘巧佩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冯雅元只得先带着她回到饭店房内,放了
一缸热水让她泡个澡,平缓那惊人的眼泪。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惹你伤心的。」看见她红肿的双眼,冯雅一下心疼得
不得了,跪蹲在她面前,一脸歉意。
他真的没想到,自己这样一个动作,却会让她伤心至此。这也让他知道,她
有多看重两人过往的一切。
穿着浴袍的潘巧佩接过冯雅元递来的热茶,平静后只觉得窘,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会哭得不能自己。
「你……想起来了?」嗓音还有些哑,她不自在地喝了口茶。
「只有想起那一段。」一直观察着她反应的冯雅元,看出了她很快掩饰住的
失望。
「嘿!别这样。」他轻抚着她的脸颊,语气再温柔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
可以带着我走过以前我们曾一起去过的地方,也许我就能想起来,就像今天一样。」
她在意的、她希望的,他都想替她达成。
「虽然我不敢保证能够想起所有的事,但我能保证,现在在你面前的,依然
是一个深爱你的男人。」移坐到她身边,将她的小掌印上自己的左胸膛,他吻了
吻她的唇。「即使我没想起来,即使我忘了四年前跟你相处的大小事,但是从现
在开始,我会牢记所有和你在一块的点点滴滴,我们之间还有更长远的未来,我
要制造出比以前多出数倍的美好记忆。」
屏息地看着她,他问得诚挚:「这样……好吗?」
潘巧佩看着他脸上的期盼,摇了摇头。
「不行吗?」他沮丧地吐出一口气,还以为自己这番告白足以打动她呢!
「不是的……」潘巧佩眨眨眼,又想哭了。「你不要再想了,忘记就算了,
没关系的……」还是忍不住地又哭了。
「怎么又哭了呢?」冯雅元头疼地拿过她手上的茶杯放到一旁,拥她入怀。
「被拒绝的人是我,怎么反而是你在哭?」
「不是这样的。」潘巧佩摇着头,咬了咬唇。「如果会那么痛苦,那么我情
愿你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是在赌气,也不是不想他恢复记忆,只是先前的那幕记忆犹新,她记得他
痛苦皱眉的模样,如果这是想起来的代价,那她不要了!
「你是……所以你摇头的意思是……」冯雅元有点不敢确定了。
「对不起。」突然搂住他的脖子,又是一串眼泪。「都是我不好,是我小心
眼,明明知道你不是故意忘记的,却还是生你的气,不想让你好过,你根本什么
都不知道,你根本没有选择……」
冯雅元懂了。「意思是,你原谅我了?」唇畔露出抹笑,大掌抚着她柔细的
发,高悬的心安稳落地。
肩上的头又是点又是摇的。「你没有错。」所以不需要她的原谅。
他说得没错,他即使想不起来,可是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能够再制造出更
多幸福快乐的回忆!她这样将自己困在四年前,才是最笨的!
「对不起、对不起……」一想到自己之前对他的态度,潘巧佩就好难过,他
也是无辜的,她却……
「别说了,我也有错。」轻柔地拍着她、轻声地哄着,冯雅元觉得自己又拥
有了全世界最重要的珍宝。
记忆也许在意外中磨损了,但他的人,他的心,都有着她的影子,潜意识里,
他仍是那个爱她的男人。
「我爱你。」亲了亲她的发顶,他带着笑容,抱紧终于回到他怀里的宝贝,
不肯再放手了。
这一次,他不愿再忘了她。
第九章
半夜铃声,是最惹人厌的。
怕吵醒累极的潘巧佩,冯雅元飞快地接起手机。
「威尔。」电话那头,杰克?史瑞的声音异常兴奋,
一听是他,冯雅元压下本欲脱口而出的粗话。
「等我一下。」爬梳过凌乱的头发,确认潘巧佩仍在睡梦中,他细心地将被
子拉拢后,才起身到外头的小客厅去。
「现在是半夜。」他不悦地道。
「大少爷,你要我调查事情,我一查出眉目就立即回报,哪还管得了现在台
湾是什么时间?」杰克觉得自己真委屈。
他不说,冯雅元都要忘了这件事。
「你查到什么了?」虽然和潘巧佩已经谈开和好,但他还是很想知道四年前
的事情。他一整个下午都缠着她,要她多说些两人从前的事,但她不说就是不说,
就算被他问得急了,也只是轻轻带过,说了些两人相识的经过、一些交往时的趣
事。
但他看得出来,有些事她选择了对他隐瞒。
「没有人听你提过那位小姐的存在。」杰克很识相地切入正题,毕竟吵醒这
位元少爷又耍白目的话,难保他不会对自己秋后算帐,哪天想到便出手恶整他一
顿。「你的家人、好友、助手,公司里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我,都不知道那位
小姐的事。」
冯雅元沉默,这一点他早就料到了。若是有人知道,早就该提醒他了,而不
是让潘巧佩一个人孤零零在台湾心碎地等他想起她。
「不对劲!」没道理,如果四年前他如此重视她的话,怎么可能完全没有人
知道?虽然不记得当时的事,可是他确定她对自己一定相当重要,这样的定位,
为什么他身边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两个人交往的事?
向来不动心的自己在异国谈起恋爱,应该是会起轩然大波才是啊?
「如果没消息,那你半夜打电话来做什么?干扰我睡眠吗?」这样分明就是
调查行动没结果,还敢在半夜打来吵他?
「因为我发现有些怪异的地方啊!」
「那还不快说?」重点不讲,尽说些让人生气的事!
「这就说了。」真是没耐心。「我记得,你当初是负责亚洲市场,台湾是第
一站,只打算停留两个星期吧?」
「杰克!」冯雅元闭了闭眼,如果杰克在他面前的话,他一定要掐死他!
「不要一直重复我知道很久的事!这一些我送回去的评估报告都写得很清楚!」
也是因为他的评估报告完美得看不出任何异状,这些年来他才直觉地认为台
湾一行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项已完成的工作。
「快点说重点!」他再次催促老是玩心过重的好友,真搞不懂,这家伙明明
处理事情很有一套,为什么每次说话都喜欢颠三倒四地吊人胃口?
「就要说了,真是没耐性!」杰克不禁抱怨冯雅元的欠缺幽默,「你那份报
告我知道,一切都正常得不得了。」
当初冯雅元的工作是由他接手的,他自然也很清楚报告没啥可看性。「可是
你应该不知道,其实你在台湾待了不只两个星期,而是整整停留了三个月?!」
杰克终于说出爆点。
「什么?」冯雅元惊讶地大叫:「三个月?」
怎么可能?他对既定的行程向来要求严格……等等,他想起自己最近也频频
更动行程,只为了一个女人。
果然遇上她,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对,整整三个月。」杰克的惊讶其实不亚于他,因为太了解这个人,所以
他对于这个秘密很惊讶。
「那年你出事的时候,我人还坐镇在法国新建的饭店里,一接到你出事的消
息赶回去,只知道你是出差回来后,在机场到家里的路上出了车祸,我知道你一
直都有去亚洲调查市场的计划,所以也没多想,只是忙着代理你的职务,注意你
的恢复状态,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这一趟出差背后有这么不寻常的现象。」
真是太可惜了!这么有趣的事居然埋了这么久才挖出来?
那时候冯雅元陷入昏迷,他公司,医院两头忙,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注意其
他的事情,后来发现冯雅元失去了部分记忆、出现些许混乱的现象,因为并不影
响他的日常生活与工作,大家也都不放在心上,以为这件意外就到此落幕了,却
没想到四年后,又引发如此风波。
「我觉得不对劲,你这么反常的行为,你家的人怎么可能不吭声?」在知道
好友打破原则多停留了将近三个月后,杰克就想到这一点。
冯雅元滞留在亚洲,这对冯家跟集团是多重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
没有?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刻意隐瞒?让冯雅元甚至大部分的人都以为他出车祸
前丝毫无任何异状,而不小心遗忘的台湾之旅也有完整的报告回传,一点也不重
要?
说不定,冯雅元想要知道的答案,跟这个在背后刻意建构他记忆的人有关!
冯雅元赞同,他是集团的接班人,行程向来排得紧凑,虽然四年前他只是初
入核心,可是父亲断然不会同意他无故停留在台湾。
「你觉得……是我父亲吗?」他沉吟着,想着这中间的环节。
「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吧?除了伯父,谁能有那么大的权力?公司、家里全
都口径一致。」杰克漫不经心地翻着他调阅出来的资料,继续说出他的发现。
「还有,我怀疑台湾的报告,根本不是出自于你手。」
「我有特地看过。」沉默半晌,冯雅元才又开口。「是我惯用的报告模式,
用字遗词也都是我的笔法。」
当年他发现自己丧失了车祸前的记忆后,他也曾经调出那份报告,想要补全
自己的记忆,看能不能回想起来?可后来发现一点功效也没有,整份报告的内容
对他相当陌生,不觉得自己曾经亲身体认查核过。
后来集团中止台湾的进军计划,这件事他也就甩在脑后了。
「如果是跟了你多年的助手,格式是固定的,而你的文笔,若真的要模仿的
话,其实并不难。」
多年的助手?
「大卫?!」两人同时冒出这个名字。
「谢了,兄弟。」冯雅元连忙又压低声音,就怕吵醒沉睡的人儿。「我明天
会去问清楚。」
「记得,有最新消息要跟我说,我也很好奇到底有什么事。」杰克只恨自己
身负重责大任,不能飞到台湾去看热闹。
「知道了。」结束通话,冯雅元在黑暗中静立了半刻,才又回到睡房。
看着仍然熟睡的人儿,他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将她拥入怀中,任由她香甜的
气息将自己环绕,形成一张无形的网,让他再也离不开。
侧脸亲吻着她的嫩颊,轻抚着她因不断哭泣而微肿的眼皮,心中那股强烈的
怜惜情感连自己也感到讶异。这一刻,他只想永远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这念头是如此坚定,也更让他迷惑。
当年,他为何会独自离开?
大卫的冷汗缓缓由背脊冒出,自从冯雅元来台湾做出一连串怪异行为后,他
就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
想必,冯雅元一定察觉了什么吧?
「说话!」冯雅元冷冷地抬眸,看向跟了自己多年的得意助手。
「我不是故意瞒着,而是老冯先生的命令,我不得不从。」虽然死期将至,
但不代表大卫就要放弃最后的挣扎。
「这不是我要听的,你先把四年前的事情说清楚。」他现在只想知道真相,
至于算帐,晚点再说。
大卫暗自叹息,但也庆幸冯雅元没直接对他发狂。
「四年前您在台湾滞留,逾期未归,一开始只简单地说有私事要留在那,后
来回国的时间一延再延,才在老冯先生的追问下坦承,您和一名当地女性……嗯
……」他迟疑着,找不出适合的词汇可以贴切形容当时冯雅元的疯狂行为,却又
能为他所接受。
「陷入热恋。」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疯狂的。」
瞄了大卫一眼,冯雅元神色不变。「继续。」
不用他说,他也猜得到自己那时候的行为有多脱轨失常,说是疯狂也不为过,
光是多停留三个月便是首例。
「老冯先生大怒,夫人也觉得不妥,但是多次与您联络都不了了之,后来您
突然说要回美,有事情要宣布,大家都等着,却等到医院的通知。」大街暗暗吁
出一口气。
「我那份报告是你代笔的?」目光冷冷地扫去。
「是。」大卫心一惊。「但那是因为您滞留台湾时,放下所有工作与各方联
系,为了不影响评估工作的进行,老冯先生便授权我以您的名义将报告提出。」
「就这样?那为什么要瞒着我台湾的事情?」依大卫的描述听来,没有什么
不对劲的事需要父亲下令封口的。
「没有刻意瞒。」大街连忙澄清。「当时车祸消息传来,老冯先生和夫人都
十分担忧,后来发现您遗忘了台湾之行的记忆,再加上您是独自一人搭机回美,
所以便推测您应该是要宣布那段恋情已经结束。为免多生枝节,老冯先生便要求
我们别再提起这件事。」
「大卫。」冯雅元冷冽的眼光,不需要太强烈的字句,就能让多年助手知道
那份隐怒。「你没说实话。」
大卫的话很明显地避重就轻,让冯雅元难以相信。
「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事?」板着脸,冯雅元肯定大卫一定有所保留。
「我……是老冯先生要求我的。」大卫心里叫苦,早该知道这个秘密终究会
成为他的致命伤。
「说出来,大卫。」
「这……」大街回避目光,不敢正视冯雅元那深沉的眼。在无形的强大压力
下,他只能叹口气,认了。「在您停留台湾的期间,曾有结婚的念头。」
结婚?冯雅元皱眉,被这个词给吓到!
他也许已经察觉了潘巧佩对他的重要性,可是没想到他居然能为了她如此疯
狂!
见到他难得一见的意外模样,大卫的心里平衡了些。
「老冯先生因此大怒,和您多次沟通无效,才准备亲自出发到台湾找您,没
想到就接到医院的通知,才知道您已经搭机返美。」大卫说出真正的经过。
「所有人都不知道您回来了,而且还是一个人。」
冯雅元沉吟,由「结婚」的震撼中恢复。若是先说了有打算要结婚,却又自
己一人回美国,这太不合理了。
「后来您清醒后什么也没说,大家自然也没在您面前提起这段『插曲』,心
里都在猜想应该是分手了。」大卫耸耸肩,这种短暂的异国恋情最容易夭折,大
家见怪不怪了。「之后发现您对台湾之行完全没记忆,老冯先生认为机不可失,
便要求隐瞒一切有关您『脱轨』的事情,让您彻底忘了这件事。」
冯雅元下颚紧绷,想象得出父亲的紧张。
「没有其他我该知道的事了?」
「没……」话尾因为某个记忆而消音,原本因吐露多年秘密而松了口气的大
卫,再度因此而苦了一张脸。「只是,您受伤期间,一直有来自台湾的电话……」
「然后?」冯雅元眼一亮。
「然后都被人挡下来了。」大卫很想马上转身逃走,无奈冯雅元绝对不会放
人,一定会要求他交代清楚。「是名女性,我想应该就是那位让您动心的女人。」
「为什么不接给我?」这种话问了绝对是白问,冯雅元立刻想到。「我父亲?」
大卫只能点头。
「该死!」冯雅元忍不住低咒。
「其实老冯先生有他的考量。」大卫忍不住要为他说话。「因为大家都不知
道真实的情况,但是大家都偏向你们两个人已经分手,所以您才独自搭机回美,
也没有通知任何人。所以在这假设下,拒绝那位女性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冯雅元一连问了两次,脸上的表情阴沉得吓人。
「你们的自以为是造成我多大的困扰,知道吗?」
「这也不能怪我们。」大卫喊冤。「详细情况虽然我不清楚,可是就我侧面
了解,那名女性连你的身分都是由报纸上得知的,我们当然会有所怀疑,尤其你
失忆的事情传出后,一堆莫名其妙的人找上门来,谁知道她是不是个骗子?虽然
是来自台湾,可是说不定根本是个不相干的人!」
冯雅元虽然生气,可是却也不得不同意大街的话。
他自然知道自己车祸后的那段日子是一片混乱,想要打探他病情的、想利用
他失忆捞一笔钱的,各式各样的人、事情全部都出笼,让家人、公司不胜其扰,
最后只好一概拒绝!
她那时候也被拒于门外了吗?就是这样一连串的拒绝,才让她放弃的吗?
「冯先生,」见他不说话,大街鼓起勇气,问出心中的疑惑。「潘小姐……
就是您四年前在台湾的恋人?」
虽然光看冯雅元的态度也觉得肯定是她没错,但是大卫还是想听他亲口说。
「您想起什么了吗?」
「想不起任何重要的片段。」事实上,他最近越来越常作一个梦,却不能记
得梦中的内容,清醒后唯一记得的便只有潘巧佩掉泪的模样,让他每每都带着自
厌的情绪起床。
「我真的把知道的都说了。」生怕他算总帐,大卫连忙摇手。
冯雅元瞥了他一眼,没再开口。现在最大的疑问就只剩下:为什么他是单独
回美的?他相信两个人绝对没分手!
冯雅元烦躁地起身,盯着大卫。「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全说了。」大卫连忙平举双手求饶,却又在冯雅元别开眼时,迟
疑地补上一句。「只是……」
「只是什么?」冯雅元没好气地看向吞吞吐吐的大卫,为什么只要一扯上他
的私事,全部的人说话就要这样欲言又止的,不肯干脆?「快说!」
「其实在后来,还有另外一位元小姐打过电话到公司。」因为对方的固执,
令他印象相当深刻。
「另外一位?」冯雅元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谁?」
「她自称有急事要通知您,说是您未婚妻的好友。」大卫拿出一张保存良久
的纸条,上面有一组号码及姓名拼音。
「未婚妻?」那会是潘巧佩吗?
「大概是在您车祸后的两个月,这位小姐坚持一定要找到您本人,但是因为
当时老冯先生已经下令大家封口,所以我便一直没跟您说。」他真的只是听命办
事啊!如果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拜托一定不要怪罪到他身上啊!
「你将东西保存了四年,却一直没告诉我?」能够把讯息留这么久,代表他
也相信对方不是单纯的骗子,却仍选择封口?
「老板,您自己当初完全不在意的,我哪敢拿出来烦您?」其实要不是来台
湾后这么一连串的震撼教育,他也忘了这回事了。
冯雅元恶狠狠地瞪了大街一眼,倒也没再为难他。看着纸条上宛若密码的数
位及英文,他只希望,这真的是帮助他解开迷团的重要线索。
「徐小姐?」来到约定的地点,冯雅元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约莫和潘巧佩一
般年纪,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
「冯先生。」徐如茵微微颔首。
冯雅元先点了杯咖啡,待服务生走后才看向对座的人,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直载了当地问:「徐小姐,不知道你四年前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
「冯先生,我必须先抗议,您的秘书办事能力相当需要再加强。」四年前的
留言,居然现在才回?再怎么重要的事,早就失去时效了。
「这是误会。」他有丝赧然。「当时我失忆,而突然宣称在我失忆期间有交
集的人一个个冒出来,于是家父便主张一律拒绝。」
「是吗?」徐如茵口气淡然,听不出太多的情绪。「那不知道冯先生四年后
回我电话,是为了什么?」
「我想问四年前的事。」冯雅元毫不犹豫。「徐小姐对我和巧佩的事知道多
少?」
「不多。」徐如茵干脆得很。「你们交往期间,我没有参与,所以如果你想
从我这边补全你失去的记忆,恐怕我得先说很遗憾。」
冯雅元皱眉,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如果不清楚的话,徐小姐怎么会自称是我未婚妻的朋友,还特地打了电话
找我?」虽然杰克刻意隐瞒,但若能让杰克放在心上四年,连联络方式都保存得
如此完整,他相信当初这位小姐肯定给了自己助手一点颜色,才会令他如此印象
深刻。
「我的确是你未婚妻的朋友,但是不代表我知道你们之间的一切。」徐如茵
绽出一抹不带温度的浅笑。「倒是冯先生记起来您有位未婚妻在台湾了?」
果然,来意不善啊,冯雅元扯了个笑容,虽然自己不需要接受这个陌生人的
质问,但他还想从她身上打听一些事,自然也只有回答。
「我没想起来,只是相爱的两人不会因此便不爱了,只要见了面,便会发觉
对方的将别。」
「是吗?」徐如茵沉静地打量着他,象是在评估他的话有几分真实性。「巧
佩吃了不少苦。」
「我想象得到。」他苦笑。
「你想象不到。」徐如茵语气淡淡的,却隐藏深意。「我和巧佩是高中同学,
但是并不算亲密,只是偶有联络。」和她形影不离的另有其人。
冯雅元扬眉,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愿意开口,但是他选择静静地听。他有预
感,眼前的女子会给他想要的答案。
「入学毕业那年,我回来台湾,在入境大厅见到她,我才想过去打个招呼,
她就在我面前昏倒了。」
冯雅元心一紧。「她怎么了?」
「虚弱。」徐如茵给了他冷淡至极的一眼。「睡眠不足、营养不良、精神状
况不佳,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健康。」
「怎么会……」转眼间,他便知道为什么了。
「是的,因为你没回来,也没跟她联络,所以她傻气地跑去机场等。」看他
早内疚又痛苦,徐如茵倒是没再落井下石,毕竟他也算是受害人,如果他能选择,
一定不会让潘巧佩这样受苦。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带着她一块走……」他痛苦的低喃是对自己疏忽的
指责,并不期待有人能回答,但徐如茵答了。
「因为她怀孕了,而她跟胎儿的状况都不算好,医生不允许她长途飞行。」
徐如茵扔下一颗炸弹,强大的威力让冯雅元彻底呆楞。
怀孕?!她怀孕了?
「怀孕……」天啊,居然是这样子?他怎么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而他又错
过了多少重要的事?
他猛然抬头。「那孩子呢?我和她的孩子呢?」
若是这样算起来,他们的小孩也三岁多了吧?为什么潘巧佩都没提到这件事?
难道她还是不肯接受他,才不告诉他小孩的事?所以才会在他问起以前的事时,
那样地避而不谈?这就是她隐瞒的真相?
徐如茵静静地瞅着他的焦急:心知这件事说出口,对他一定是个打击,但是
她不能不说。
「以她当时的情况,胎儿根本保不住。」她不是没试着委婉一些,但实在是
找不到会让他好过一点的说法。
果不其然,她话一出口,眼前的男人就像被打了十记闷拳似的,表情绝望而
痛楚。
「你过了承诺的时间没回来,中间又音讯全无,她吃不不也睡不着,后来知
道你车祸受伤,更是……」徐如茵停口,不自在地将目光调向窗外,当成没见到
冯雅元以双掌捂住的俊颜已经流下男儿泪。
「小孩没了之后,巧佩消沉了一段时日。」当然没等到他回来也是原因,只
是目前的情况,不适合再让眼前的男人更加自责了。「我怕她轻生,所以那阵子
就把她安置住我家……她家的人,对她而言是另一项压力。」
她很含蓄地表示,不想再把那些责备、不谅解的陈年往事再拿出来说一次。
冯雅元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后,才沙哑开口:「谢谢你。」
虽然她说得轻描淡写,但冯雅元不得不感激她,如果不是她伸出援手,他不
敢想象当时的潘巧佩会如何。
「希望这一次,你们能有个好结果。」她诚挚地希望。
「会的。」坚定的眼神,传递他的承诺。
这一次,会的。
这一晚,冯雅元又作了那个梦,但这次他带着心痛醒来役,却清楚地记得每
一个书面。
「你真的一定要回去吗?」年轻女孩的脸上有抹不安,软嫩小手紧紧捉着面
前的男人,象是怕他就此消失。
「别担心,宝贝。」男人轻轻搂住她,温声安慰。「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可是……」
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的小腹,男人的目光更温柔了。
「我就是为了孩子。」怜爱地拥紧她,喜悦的手掌覆住她仍然平坦的小腹,
「我要回去宣布这个太好的消息,安排盛大的婚礼,我要你成为全世界最幸福
的新娘!」
「那……我跟你一起去。」女孩虽然为他的心意感动,可是却难免害怕。
在这敏感的时期,她一点也不想舆情人分开。
「不行,忘了医生说的吗?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长途飞行。」他也很想直接
带着她一起回美国,但是她的身体状况不允许!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她和baby的安全,他一点险也不想冒。
「不要担心,我很快就回来。」父母亲的强力反对,甚至在撂下狠话后便拒
绝再与他通电话,让他只能亲自回家一趟跟他们解释清楚。她是他最珍爱的人,
他不希望委屈了她,他希望能在双方父母的祝福下,与她相誓共度一生。
「我不要!我不想跟你分开。」女孩紧紧捉住他的衣颌,语气半耍赖的,眼
睛泛着泪光。
「我也不想啊!」男人安慰着,知道她最近的情绪相当不稳定。「听话,你
乖乖在家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女孩抬起水润双眸,终是忍不住地落下泪来,可怜兮兮地问出自己心底的恐
惧。「你会不会一去就不回来了?」
她知道自己很傻,明知异国恋情的高风险,却还是奋不顾身地投入这场感情
之中。
「傻瓜!」男人亲了亲她,允诺着,「我是个男人,我会对你和baby负
起责任的,乖乖等我。」
长指替她拭去眼泪,无奈却看她眼泪越掉越多。
「别哭了,你这样我怎么舍得离开你?笑一个!」轻哄着女孩,舍不得地将
她纳入自己怀中。「别想太多,不会有事的,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不要哭了,我
会心疼呢!」
女孩抽抽噎噎地试图止住泪水,哭音仍重。「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哦,不然我
……」又想哭了。
「好,别哭。」他没辙地又哄又拍又亲,怕极了她的泪。
「我一定会很快回来。你等我。」
「嗯!」
见她点了点头,他又亲了亲她。「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回来的时候,
看到你瘦了、饿了,知道吗?」
想交代的事项半天也说不完,最后他只能一叹。
「乖乖等我回来。」
不舍地紧紧搂住她一会才转身离开,他搭上回美的班机,却再也没出现在女
孩面前。
冯雅元痛苦地将脸埋到双掌中,今天和徐如茵的谈话内容,如鞭子般不断抽
着他的心,让他懊悔不已,却改变不了过去。
她是他最重视的宝贝,他却让她经历了这些……
「雅元?」被他强拐来饭店同住的潘巧佩察觉到身边人的骚动,困倦地眨了
眨眼,看着坐起的他。
「怎么了?」小手环上他的盾,勉强撑开眼皮。「作恶梦了吗?」
凭雅元转身紧紧抱住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说自己这样的心情。
「没事的。」她迷迷糊糊地被抱躺回床上,近日来的情绪波动令她疲累得难
以打起精神,只能喃喃在他耳边安慰,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他。「睡吧,
只是梦而已……」
看着又闭上眼睛的人儿,他怜爱地轻抵着她光洁的额,情不自禁地啄吻她的
小嘴、脸颊,却又怕吵醒她。
她受过的伤、吃过的苦,他要加倍地补偿她。
暗夜中,看着她熟睡的无邪脸庞,他张狂的情绪慢慢沉殿下来,心底对她的
怜爱又增添几分,恨不得捧来全世界,抹去她心上的痛。
「我爱你。」忍不住又吻上她,惹来她抗议的娇喃。
他笑了,将她密密实实地纳入自己怀中,决定这辈子再也不让她伤心难过一
分一毫。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潘巧佩心中的不安也益发扩大。
依他的行程,接下来会到日本继续巡视冯氏产业,这代表了他们又要分离。
这个事实让她恐惧,好不容易重拾的幸福竟如此脆弱,她甚至不敢想象他会
怎么做。
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宁的,尤其是冯雅元今天一反先前的橡皮糖形象,冷面严
肃地飞快赶着堆积的公事,这让她更加不安。
虽然他早上交代了晚上一起去吃饭,但这样敏感的时期,让她不得不胡思乱
想,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是不是会开门,又要将她一个人留下?
「巧佩,进来一下。」不知何时,冯雅元已经站在房门口。
「好。」潘巧佩一震,放下手边的事走过去。
房门才关上,他的唇已经覆上她的,她还反应不过来,他的舌头已经潜入香
软的檀口,肆意地吸吮掠夺。
着迷于她细微的回应,冯雅元将她紧压在门板上,灼热的欲望被她唤醒,暧
昧地紧贴着她的腹部。
「你……」潘巧佩羞红了脸。「不是在忙吗?」
将头埋在她肩上,冯雅元语气无奈。「你不对劲,我哪忙得下去?」
「我哪有?」她下意识反驳。
「没有吗?我看你一早就心事重重,一堆资料也弄错,心不在焉的,还一副
世界末日就要来临的绝望模样。」冯雅元抬起头,与她额抵额、眼对眼。
「你敢否认你那小脑袋瓜没在胡思乱想?」
「我……」潘巧佩无法睁眼说瞎话。
「你啊!」宠溺地磨蹭着他的鼻尖,冯雅元又密密实实地给了她一个火热十
足的深吻,才抱起她放到一旁的贵妃椅上。
「雅元?」潘巧佩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要玩什么了。
「本来是想等到忙完事后,晚上再进行我的计划。但看你一整天都那么烦恼,
我实在是不忍心让你等太久。」她已经等得太久,他舍不得再让她心情上有任何
的不愉快,即使那会破坏他原本美好的计划。
「什么?」听得一头雾水,潘巧佩疑惑的小脸在看到他拿出方型绒盒时,化
为惊讶。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子吧?
冯雅元跪在潘巧佩面前,微笑地打开绒盒。「潘小姐,愿意嫁给我吗?」
潘巧佩掩口,一瞬间不知道心里是惊还是喜的成分居多?
「我当你是开心得说不出话来了。」也就是她不反对的意思。冯雅元向来不
会错放任何可利用的机会,所以趁着她还不能开口的时候,飞快地拿起戒指套上
她的手。
「我爱你,亲爱的未婚妻。」他跟着坐上贵妃椅,笑得满意。
「你……」潘巧佩看着他的笑脸,再看看手上的戒指,还是没有真实感。
他解释道:「我本来是想晚上带你到餐厅后,有音乐、鲜花,在灯光美气氛
佳的情况下再跟你求婚的,但我想在那之前,你应该会胡思乱想把自己搞得情绪
低落,所以我决定将计划提前。」
「可是……」她是很感动,也很高兴,但是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吧?「可是
明天……」
「明天是大卫他们要去日本,我没要去。」顿了半晌,他温柔地替她勾回颊
畔的发。「我不会再跟你分开。」
她哭了这是她最深历的恐惧,而他明白。
「可是……」
怎么她还有可是啊?冯雅元叹息地拭去她的泪,决定一次将她心中的疑虑统
统解决,不希望她心里再有任何令她不快的因子。
「还有什么?你说。」他绝对负责歼灭。
「你家里的人不会同意婚事的。」她没忘了当初他为什么要离开。
「不同意我也要娶你。」他霸道的个性再次出现。更不用说,当初就是他
「家里的人」害得她吃了那么多苦,也害得他差点失去最心爱的人,他还会在意
他们的想法才怪!
「和家里闹翻也无所谓?一无所有也没关系?」她问。
「我就算被逐出家族,也绝对有能力养得起你。」他很有自信。
「万一又有『意外』呢?」这是她最大的心结,即使现在这么幸福,心底的
阴影还是挥之不去。「如果你又忘了我……」
「就是怕有意外,你才要守在我身边!」他抵着她的额。「如果我真的又忘
了你,你就要每分每秒在我耳边提醒我、告诉我,不放弃地陪在我身边,让我很
快地想起你!」
「我还是怕……」
「所以让我陪你。」他不给她任何犹豫的机会,不让她再有分离的打算。
「我们一起去对抗未来任何可能的变化。」
他的神情是那么坚定,怀抱是那么温暖,潘巧佩发现自己的心开始渐渐向他
靠拢,开始相信他说的永远。
「好吗?」见她又是沉默不语,冯雅元追问。
潘巧佩咬唇,做出了决定。「好。」
「好?」换他楞住。
「我陪你,你陪我,我们不要分开了。」最后那句话又引出她的泪,因为她
真的无法再失去他一次。
身子突然腾空,她尖叫地紧攀住他,才发现他居然像个孩子开心地抱着她转
圈圈。
她一楞,发出清脆的笑声,剎那间,她突然涌起了无尽的勇气。
不怕的,她不怕了,有他陪在她身边,一切都会没问题的。
尽管日后可能会有不少「意外」破坏,但是他们能拥有的快乐一定会比这还
多!
尾声
「我结婚了。」兴奋到破表的嗓音,幸福而陶醉的神情,完全有违平日冯雅
元的冷酷形象。
不要说旁人看到会惊吓过度,就连生养他三十年的父母也是第一次见到。
「你说什么?」瞪着视讯荧幕那方的儿子,冯文生心里暗傲自己的心脏真是
强而有力,遭受这等打击依然规律地跳动着。
「你说什么?」莉莎坐在丈夫旁边,也是难掩惊讶,自己这儿子她很了解,
别说是结婚了,他这几年连个女友都没空交。
「我结婚了。」中文、英文都来一遍,就怕双亲没听清楚。「我『已经』在
台湾跟她办好登记,等她准备好,我会带她回美国办手续。」
「等等,你现在是什么意思?」震怒已经不足以形容冯文生现在的心境。
「你说你在台湾结婚了?在没有先问过我们的意见下?」
先斩后奏已经够令人不快了,他语气里居然还没有任何一丝丝的愧疚,还用
那么轻松愉快的口气来告诉他们这个消息?他们可不是别人,是养了他三十年的
父母耶!
「是啊,小雅。」莎莉也是一脸不赞同,自己就这么一个独生子,没想到他
居然连婚礼都没让她知道。「你是在开玩笑的吧?你连个结婚物件都没呢,更何
况还在……」
等等,他刚说在哪结婚?
「我有结婚物件。」收起笑容,冯雅元眼神流露些微冷硬。「四年前,我就
告诉过你们了。」
冯氏夫妇的表情瞬间变得不自然。
「你想起来了?」冯文生不愧是大老板,很快便恢复正常。早知道台湾是块
禁区,他不应该一时大意,认为都过了四年早已不具任何威胁。「我不应该让你
去的。」
「小雅,你听我说……」一旁的莎莉着急地想解释。
「我没想起四年前的事。」父母的反应让他更确定了一些事。「但我遇到了
同一个人。」
「我不准!」冯文生想也不想地否决。
「爸,我『已经』跟她结婚了。」也就是说,他的不准与他无关。
「我不同意!」
「不管您同不同意,这事已成定局。」如果可以,冯雅元并不想这样对父亲
说话,但是只要想到他的反对与行为让他错失了什么,他就很难顾及亲情。
「小雅,你怎么会……」莎莉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们父子的关系没这
么差劲的啊!
「又是这样,又是那个女人是吧?」冯文生想起儿子上次几乎要和自己决裂,
也是因为台湾的某人。「她是给你吃了迷药吗?让你这样跟自己的父亲说话,连
结婚这种大事也能自作主张,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晓得吗?」
冯文生很有理由地对「那个女人」没有好感。
「爸,我曾经有个孩子。」没有太多的解释,冯雅元只是轻轻地、甚至是淡
漠地说出这句话。
「什么?」
冯氏夫妇再度异口同声,脸上的惊讶程度更甚他方才宣布结婚时。
「四年前,我匆忙回美要跟你们宣布的就是这个消息,只是后来的车祸让我
忘记了。」
「那现在呢?孩子呢?」一想到有孙子的存在,冯文生难免激动。
「我说了,『曾经』有。」一提起这件事,冯雅元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刺痛。
「她那时候因为胎儿的状况不稳定,所以我才没带着她一起回去,而后来……一
连串的打击,让她失去了孩子。」
他不想说得太明白,但是面色苍白的两位长辈都很清楚,所谓的「打击」有
他们一份。
「四年前,因为你们的反对跟后来的隐瞒,我失去了最爱的人,甚至让她痛
苦了这么多年。幸好上帝还是将她带回我身边,所以这一次,即使你们依然反对,
我也不会改变心意。」冯雅元很平静地诉说他的决定,但却坚定得不容许任何更
动。
冯氏夫妇一片沉默,他们当然记得儿子当时的疯狂热恋,也记得他出车祸后,
曾经接过来自台湾的电话,但他们一直认为那只是儿子一时的迷惑,甚至认为后
来的那些电话都是女孩子不死心的纠缠。
却没想到,他们因此阻断了儿子的幸福,甚至扼杀了孙子的生命。
「小雅,我们真的不知道……」莎莉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她真的不知道是这
个样子。
「四年前,你们觉得我只是一时被爱情冲昏了头,太过短暂的时间让你们不
相信我的认真,,但四年后,在我完全没有先前记忆的时候,我再次遇上她,却
依然为她疯狂……」冯雅元嘴角浮现微微的笑意。「没有你们的祝福,我会遗憾:
但如果没有她,我会痛苦至死。」
「文生……」莎莉被儿子的深情告白打动了,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毕竟
是自己的儿子,她怎么会不懂?
冯文生看着儿子的笑,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儿子有这么人性化的情感。
四年的分隔,也无法阻断是吗?
「堂堂冯氏集团独生子的婚礼,怎么能只是手续办一办?」
他这么一说,身旁的妻子立刻紧抱住他,另一端的儿子则是面露诧异。
「爸? 」
「我会要人去筹备婚礼,你那边事情处理完,就把人带回来。」冯文生不自
在地别过脸。「哪有儿子都结婚了,我们却连媳妇的面都没见过?」
冯雅元听着,笑了。
「我知道了。」他微微一顿,「爸、妈,谢谢你们。」
冯文生微微一哼,脸红地走人了,剩下一脸兴奋的莎莉,好奇地问起准媳妇
的事情。
冯雅元一一回答,直到母亲满意地结束视讯,他才发现潘巧佩站在一旁,眼
眶泛红。
「这应该是开心的事吧?」也许她听见了,也许她还不知道,冯雅元走过去
搂住她,轻声在她耳边说道:「爸妈同意了。」
「嗯!」闭上眼,潘巧佩满腔感动。他说的话,她都听见了,他对他母亲的
回答,她也听见了。
「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他在他母亲面前把她说得太完美了。
冯雅元拾起她的下巴,绵密地印上一吻后,才回答。
「在我眼中,你就是这么好。」
偎在他怀中,她笑得甜蜜蜜。
「这一次,我们一块回去。」
再也不分开。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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