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奸妻
打开包厢门的瘦高男人就是巫晓寒的丈夫周旻,看到沈惜,他的脸色明显不
太好。
夫妻俩吵架不稀奇,哪怕吵得天翻地覆,关上门总有解决的方法。就算这次
事态严重了些,既然约了面谈,就说明还有挽救的可能。无论是道歉赔罪,还是
争执吵闹,都是家事,谁愿意平空杀出一个观众来?
何况这个不合时宜的观众,居然是沈惜。
巫晓寒之前告诉他这几天一直住在朋友家,但并没有说明是哪个朋友。周旻
还猜想了半天,妻子究竟会住到谁家去?现在看来,不用问,她肯定是住在沈家。
作为高中校友,周旻当然清楚妻子和沈惜之间老同学、老朋友的关系。可不
管他们的交情有多好,毕竟都是30岁上下的成熟男女了。作为一个男人,发现老
婆在另一个单身男人家住了好几天,难免不想一些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更不必说
是像巫晓寒这样身材、相貌、床上功夫三全的大美女,说沈惜对她毫无欲念,谁
会信?设身处地去想,换成自己,又怎会放过这么完美的一块肉呢?
巫晓寒离家的原因,别人不清楚,周旻是心知肚明的。不就为了男人女人那
点事吗?不就因为自己在外面找小姐被妻子发现了吗?此事既然是从男女性事上
闹起来的,如果巫晓寒怒从心头起,想以牙还牙,在同样的事上报复自己,也是
顺理成章的事。只要巫晓寒有那么一点意思,再碰上绝对心存邪念的沈惜,那不
正好是干柴碰上烈火?
巫晓寒会拒绝沈惜吗?周旻无论如何都乐观不起来。他不得不承认,就自己
妻子的性格、品位而言,如果她真想找个婚外性伴侣,沈惜恐怕是最理想的选择。
此时此刻,这个自己妻子最有可能选择的,甚至极有可能已经成就了好事的
性伴侣对象,就站在她身边,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夫妻谈判的现场,周旻的脸色能
好到哪里去?
如果换成别的男人,周旻早就发作了。哪怕当着巫晓寒的面,他也敢大闹一
场,反正这是在乎老婆的表现,事后完全能说得圆。孔雀醉酒吧的老板五哥跟周
旻有交情,平时经常泡在这里的那些人中也有不少他的熟人、哥们,真要招呼一
声,叫上十几二十人都没有问题。
就算没人帮手,单打独斗,难道自己还会打不过沈惜?虽然他的身材体形并
不瘦弱,但肯定不难对付。像他这样从学生时代起就是好孩子的男生,能经常参
加体育锻炼已经算是顶了天了。看他斯斯文文的模样,估计这辈子从来没和人动
过手。
打架和运动完全是两回事。周旻打小积累了丰富的打架经验,对付像沈惜这
样全无实战经验的乖男孩,应该是轻而易举。
可沈惜现在就站在那里,周旻却不敢真把他怎么样。
从初中开始,周旻就经常和社会上诸多大哥小弟一块混,打架逃课、小偷小
摸、敲诈勒索都是常事。其实他家里挺有钱的,根本不缺那点钱,也完全没必要
非去惹事斗气。他只是觉得这样做很酷,很有意思。对比那么多在校园里乖得像
鹌鹑似的同学,他觉得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十分刺激。从这点上来讲,周旻也算
是中宁一中的奇葩,很多学生都很怕这个极能惹是生非的坏同学。
当然,在学校里,周旻也有不敢惹的人。沈惜便是其中之一。
他刚进中宁一中,就从高年级「前辈」那里得到一份名单。说是名单,其实
就是口口相传的几个名字。这几个名字的意义就是告诫所有的小弟,在这所学校
里哪几个人是绝对不能惹的。
这些名字里,就有沈惜。
因为只是口口相传,所以很多信息都语焉不详。所旻只知道沈惜不能惹,却
没打听到他的背景究竟是什么。可以想象,凡会被列入这种名单的,基本上都是
高官富豪的孩子,每个人背后都有个不好惹的家族。像一中这种的省级重点中学,
怎会少了这些少爷公主?
周旻既然一边混还一边能上省重点中学,自家背景也不算太差,他也不是那
种纯粹的烂混混,只是从本性出发更喜欢和道上混混一块玩而已。他分得清哪些
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
可说来也怪,他一直没搞清沈惜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平日在校园里遇上,
看不出他家特别有钱,更看不出他家有什么了不得的权势,甚至隐约听说好像他
父母双亡。他本人斯斯文文,妥妥当当,用少年老成来形容也毫不为过。从没见
他欺负过谁,也看不出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傲气。尽管在学校里,沈惜风头很盛,
无论是在年级排名里,还是在足球场上,无论是在学生会办公室里,还是省市级
竞赛场上,沈惜这个名字时刻闪现。可那又怎么样?无非就是个普通的好学生啊
——好吧,算他是个特别好的学生,那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特别好的学生啊!
沈惜出现在那份不能惹的名单里,让周旻十分费解。
费解归费解,周旻不是傻子,既然「前辈」都说了别去惹他,那无论心中多
么好奇,他都不会忽视这种提醒。
或许伸手试上一试,就立刻能知道沈惜到底有什么背景。但谁敢保证伸手的
后果会是什么?为解心中疑惑,说不定给自己惹个天大的麻烦,周旻哪有这么蠢?
所以,整个高中时代,周旻都刻意地远离沈惜。如果不是高三时他莫名其妙
地成功追到沈惜的好友巫晓寒,并最终成功地让她嫁给了自己,很可能直到现在,
周旻的人生都不会和沈惜产生任何交集。
多年的神秘感和当年残存下来的「不能惹」的畏惧感至今还深藏在他心底,
所以在看到沈惜和巫晓寒同来,并且极有可能已经让自己戴上了绿帽子的时候,
周旻发现自己心中的愤怒并不怎么强烈,反而有些惶恐。
甚至沈惜主动与他握手,就算心里有再多猜测和不满,周旻居然还不自觉地
生出一份荣幸感。
僵硬地打过招呼,周旻违心地请沈惜进包厢。令他惊喜的是,沈惜自称今天
不过是个司机,送巫晓寒过来而已,不会做电灯泡妨碍他们夫妻对话。他也没有
食言,很快就告辞而去。离开时他甚至只是和巫晓寒点了点头,一个字都没说。
这令周旻舒心了许多。司机?这个身份的沈惜还是可以接受的。
如果沈惜大马金刀走进包厢,非要旁观夫妻谈判,无形中会让周旻在这场谈
话中处于尴尬境地——毫无疑问他肯定支持巫晓寒,而他偏偏又是个隐隐令周旻
有几分畏惧的男人。沈惜识趣,让周旻松了口气。
当然,周旻也知道,沈惜多半没有真的离开。他应该只是在酒吧找个角落坐
等。毕竟巫晓寒随身只带了一个包,看上去也不像准备谈完话就和自己重归于好
的样子。
但只要沈惜不在当场,不参与夫妻间的谈话,周旻就心满意足了。
巫晓寒走进包厢,和周旻隔着茶几对坐。房间里只剩下夫妻俩,气氛反而尴
尬。自从见到丈夫,巫晓寒就没说过一个字,沉默的样子让周旻心存惴惴,无法
判断今晚究竟能不能把妻子哄好。他为妻子点了杯鸡尾酒,巫晓寒却一口都没动,
随手把酒杯搁在了茶几上。
周旻几次想开口,看着妻子的表情,又都把话咽了回去。
憋的时间实在太长,周旻觉得还不如之前独自待着等巫晓寒过来时自在。实
在难熬,终于还是开口了:「老婆……这次的事,是我不对!我们就别僵着了,
你带馨藟回家吧。」
巫晓寒优雅端坐,双手交叉抱在小腹前,脸上浮起一丝难解的笑容:「周旻,
我们性生活不和谐吗?」
周旻愣了一下,随口答道:「没有啊……」
确实没有。
巫晓寒的身材、相貌绝对没得挑。很多第一次和她见面的人,都会兴奋地说
她长得真像哪个哪个明星。确实,巫晓寒与李小冉有六七分相似。秀肩素腰,翘
乳丰臀,浮凸有致,尤其是她那对长腿更是堪比许多所谓的「腿模」。周旻嫖过
很多小姐,说实话,在他干过的那么多女人里,没有一个能与妻子相比。
在公司里,周旻只是一个中层主管,但每次公司的联谊会,就是他最出风头
的时候。把公司所有女员工和家属全算上,周旻怀里搂着的永远是全场最耀眼的
女人。周家、巫家都是不会任人揉搓的人家,周旻也根本不必担心上司会看上自
己的老婆或者妻子会被这个长、那个总勾引胁迫。能拥有这种可以大大方方带着
出场的完美女人,确实羡煞旁人。
巫晓寒不光人美肤白,还心野活好。出国没几天,他就破了巫晓寒的处,那
时两人都才19岁,也是各自的第一次。那一夜鲜艳的处女血和巫晓寒青涩却诱人
的呻吟,令周旻记忆犹新。多年后,他有一次靠回想巫晓寒破处时的叫声和表情,
短短两分钟里把自己撸射了。
此后三四年的时间,他们一直生活在澳大利亚,两人都很年轻,既没人约束,
又身处另一种社会文化氛围中,与国内的同龄人相比,在性方面自然少了很多束
缚。
别看巫晓寒从小就是好女孩,但她与其他乖乖女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对性的
态度。她从一开始就十分爽朗明快,毫无扭捏的情绪。在床上,巫晓寒基本百无
禁忌,什么姿势都行,什么花样都行,让她怎么叫床都行。野战、车震、cosplay
她都试过。
最让周旻印象深刻的,是一次去酒吧,两人假装并不相识,在吧台闲聊片刻
后,就像一般看对了眼的寂寞男女似的跑去卫生间做爱。在隔间操巫晓寒时,外
面来来回回换了无数男人。操到高潮,巫晓寒无法一声不吭,伴着她的浪叫,不
时有男人大笑着敲门以示羡慕。
射精后,周旻拿走了女友的内裤。而那天巫晓寒本来就没有穿胸罩,于是在
整件低胸连身短裙下面,她完全是一丝不挂的。离开卫生间,他们像刚完成艳遇
的陌生男女一般分开,在酒吧的不同角落继续逗留。
周旻看到不止一个男人靠近自己的女友,不时有人与她搭讪。他甚至开始幻
想如果今天自己不在,巫晓寒会不会跟其中的某一个回家,然后被强壮的澳洲人
狠操一夜。
别看他想得那么热闹,说到底,周旻没有什么绿帽情结。他之所以能如此轻
松地幻想这种情节,就是因为他知道巫晓寒肯定不会那样做。而这个既专一又风
骚的女人正是自己的女友,自己可以想怎么操就怎么操,这才是最让周旻感到兴
奋的!
还有一次,两人说好要玩角色扮演。巫晓寒假扮高级应召女郎,到酒店来为
周旻提供服务。进门后,她直接把身上裹着的风衣甩掉,她里面只穿着深紫色丝
袜、吊袜带、丁字裤和全透明胸罩,瞬间就把周旻看硬了。
巫晓寒其实并不清楚真正的应召女郎该怎么做,就按自己的想象来尽情演绎
淫荡风骚的感觉。男友一边操一边大叫「臭婊子」,她也不以为忤,还尖声附和
着:「我是臭婊子!我是贱货!大鸡巴老爷操死我吧!」
一向不愿意承认,但其实内心深处有些自卑,将女友视为女神的周旻,这一
夜他吼出的词语最能展现他的真实心思。
他多么喜爱这个甘心做他一个人的臭婊子的女神。
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女人,真的不能要求再多。
在别的方面,周旻或许多少还能给巫晓寒提出些意见来。但在性生活方面,
周旻再没良心,也说不出「不和谐」三个字。
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想明白了妻子提出这个问题的真实意图。
如果性生活不和谐,老公出去嫖娼,虽然也不能说就是对的,至少还算事出
有因;可如果承认夫妻和谐,那自己还能找出什么借口来解释出去嫖的行为呢?
在这一点上,周旻绝对无法给出让巫晓寒满意的答复。因为在他的价值观里,
他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出去嫖,和夫婆间性生活和谐与否本来就没有半毛钱关
系。巫晓寒在床上再风情万种,毕竟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洞,顶了天是三个洞。从
她的初夜到现在,两人上床已经超过了十年。十年啊!同一个女人,操上十年,
就算是天仙,也会有审美疲劳吧?就算她再漂亮再性感,身上的洞再紧,叫床声
再骚,又还能有多少吸引力?
记得还在澳大利亚那几年,周旻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和巫晓寒做爱。到了周
末窝在家里,他总会反复向女友求欢,做上三四次也不解渴。就算巫晓寒都被他
弄烦了,他也要腆着脸或哀求或强迫,总之就是想着要多玩几次。
但到了最近这两年,周旻能每周和妻子做上一次,就算很不错的节奏了。也
有两三个星期才做一次的时候。
外面那些楼凤、小姐的屄,大大小小、老老嫩嫩、松松紧紧,各有千秋。就
算她们谁都比不上巫晓寒,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新鲜货色,能让他更加兴奋。玩过
十几个小姐后,周旻逐渐将兴趣从寻求性爱质量转到增加女人数量上。在被巫晓
寒发现之前,他刚给自己制订了一个新目标,看看能不能在年底前完成「60」这
个指标。
按照周旻狐朋狗友们的标准,判断一个男人是否「性福」,能操多好的屄固
然是个重要指标,但总共操过几个屄,也不能忽略。这年头,就算拥有一个天仙
妻子,可到头来一辈子也只操过这么一个,在朋友面前还是会被嘲笑。
男人操过的屄,总是越多越值得羡慕。
自从事情曝光,和巫晓寒闹起冷战,这几天周旻一直很后悔。不是觉得不该
去嫖娼,重点在于他反复责备自己实在不该忘关电脑,更不该忘关QQ,以致于隐
瞒了那么久的秘密被妻子发现。一开始,他又慌又气,完全昏了头,根本不知道
该怎么和巫晓寒解释。他气哼哼地离开,看似是恼羞成怒,其实那只是表象,周
旻心里清楚,他根本就是懊悔慌张到了极点,不得不落荒而逃。
随后,他越想越怕,竟不敢回家了。又过几天,他发现巫晓寒根本不care他
回不回家,自始至终没联系过他,鼓足勇气回家一看,这才发现女儿已经被送去
岳父岳母那里,巫晓寒本人更是不知所踪,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微信不开,像
人间蒸发似的。
好不容易到晚上妻子终于接了电话,结果没能谈拢,又吵了一架。好在终于
问清楚她是暂时住到朋友家里去了。
又缓了两天,巫晓寒今天终于答应晚上可以出来和他谈一谈。在她和沈惜一
起出现后,周旻才知道这几天她住到谁家去了。
每次想到「沈惜」这个名字,周旻就没来由的一阵烦闷。他现在基本确信自
己肯定已经戴了顶绿油油的大帽子。偏偏在自己嫖娼的事被巫晓寒抓住后,他还
不能理直气壮地在这件事情上发作。
而此刻妻子的态度让周旻十分不爽。既然同意来谈,就应该双方各让一步才
能看出诚意。自己明明已经开口认错,她这幅不肯罢休的态度很让人恼火。何况
明明她也已经跟别的男人搞过了,装什么一本正经啊!
果然,听了周旻半句没说完的话,巫晓寒收起了笑容,冷冷地望着他。
周旻心里的火越来越大,索性也不再赔小心,变得一语不发。两人沉默地对
坐着,连视线都很少相交。
过了十来分钟,巫晓寒叹了口气。
「我过来,是想听听你想和我说什么。沈惜劝我别把你的事看得太严重,他
说不管怎么说,嫖比赌强。他的观点我不认同,但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们十年的
感情,五年的婚姻不要因为一点事就结束。所以我过来,坐在这儿,等你说两句
话……」
巫晓寒端起面前的酒,抿了一口。周旻有些错愕,一时没反应过来。
「其实很简单,一句是对不起,一句是以后不会这样了。我知道,就算你说
了对不起,心里也不一定真这么想;就算你说了以后不会这样,也未必能说到做
到。但是,如果到现在为止,你连说这两句话的诚意都没有,那我们根本就没必
要坐下来谈。」巫晓寒很认真地看着丈夫,「现在不是你肯不肯认错的问题,而
是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觉得自己犯了错的问题!如果你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就算
你道歉一万次,就算我肯和你回家,那又怎么样?过几天说不定你还会故态复萌,
说不定我们还要争吵,说不定我还是要搬出来……」
「没这么严重吧?老婆,我说了,以前的事都算是我错,这不就等于说对不
起了嘛!老婆,那些虚头巴脑的都不说了,以后看我的表现,好不好?」周旻真
心没觉得嫖娼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把老婆哄回家。要道歉,
可以,要保证,也可以。等这事过去,自己该玩还是玩,无非是做事再小心些就
是了。
巫晓寒怔怔地望着面前的酒杯。蓝红两色缠绵的酒液,在暗黄的灯光下变幻
闪耀。过了会,她又轻轻叹了口气。
「周旻,今天就这样吧……我们过几天再谈。」她起身准备离开。
周旻急了,跳起来一把拉住巫晓寒。
「老婆,干嘛还要再过几天?有什么就现在说嘛!」
巫晓寒挣开他的手:「我们的观念好像截然不同。我认为很严重的事,在你
看来完全无所谓。你到现在为止都不理解我的想法,可能还在觉得我是小题大做,
觉得只要把我哄回家,这件事就over了。我告诉你,不是这样的,我们的问题很
大。既然我们想的根本就不在一个轨道上,那还谈什么呢?浪费时间,没必要。」
周旻不肯放弃,再次紧紧拽住巫晓寒的手。
「我懂了!我懂了!老婆,坐坐坐,不要急嘛!你要我道歉,我就道歉,对
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跟你保证以后我绝不再去找那种女人了,好吧?老婆,我
真的知道错了!」
巫晓寒看着周旻虽然看上去惶急,却完全缺乏诚意的脸,突然又笑了。
「算了,周旻,这样的话你说着不舒服,我听着也不舒服。谢谢你,虽然不
舒服但还是这么说。今天你的诚意我看到了。但这次的事,真的不是我们吵一吵,
你哄哄我,就能了结的。我们还是都再好好想想吧……」巫晓寒再次推开周旻的
手,往门边走去。她顺手伸到背包里找手机。既然要走,就得叫上沈惜,不知道
他现在窝在哪个角落等待,该打个电话给他,说自己准备要走了。
不过,就在摸到手机的同时,巫晓寒却又改了主意。还是去走廊上再打吧。
就算和沈惜没有半点暧昧,心中坦坦荡荡,但当着周旻的面给沈惜打电话,总是
不太合适。巫晓寒还是想给丈夫留点面子。
她正在转这些念头,两条强壮的手臂突然从背后一把环抱上来,紧箍住了她
的腰。巫晓寒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尖叫。随即,一阵雨点般凶猛的吻落在她的脖子、
侧脸、头发上。
巫晓寒完全懵了。两三秒钟后,她才反应过来是周旻从背后抱住了自己,然
后热烈地亲吻自己。
「你别这样,放开我!」巫晓寒试图挣脱丈夫的环抱,但两只手被箍在周旻
的怀抱中抽不出来,使不上力。她只能左右扭晃身体,这一点点挣扎根本不足以
和周旻的力量对抗。
周旻始终不说话,就是不停地吻,死死抱着妻子往沙发边拽。巫晓寒拼命挣
扎,却毫无作用,一直被扯到沙发边。周旻从背后搂着她,将她压倒在沙发上。
巫晓寒被丈夫的身体压住,翻不过身来。周旻的一只手低低地够到她脚边,
撩起连身长裙的裙脚,一直向上扯到腰间,使她仅着内裤的下半身完全暴露出来。
发现自己下身凉飕飕的,大半都失去了遮挡,哪怕只有丈夫在身边,巫晓寒心中
还是莫名地恐慌起来。她本以为周旻只是想通过亲密接触来挽留自己,所谓「床
头打架床尾和」,过去夫妻吵架时,有几次就是借由亲热最终弥合矛盾。所以尽
管她一直在反抗,但总还收着力,不想挣扎得太厉害,免得不小心造成大的伤害。
但周旻掀起她的裙子,还使劲撕扯她的内裤,巫晓寒至于意识到他想做什么。
「你神经病啊!你干嘛?放开我!」巫晓寒拼尽全力地挣扎起来。
夫妻俩一个全力向上顶,一个使劲往下压,死死纠缠在一起。周旻压着妻子
的背,试图将她的内裤扯下,便于自己进一步的行动;而巫晓寒则疯狂地扭动着
身躯,尽一切努力想要翻过身来,不让丈夫的企图得逞。
纠缠了好几分钟,突然「嗤啦」一声,巫晓寒的内裤被撕开一个大口子。周
旻原本只想把内裤剥下来,既然已经做到这一步,也就没了顾忌,索性彻底撕烂
了内裤,直接把破布条扯得干干净净。
巫晓寒丰润的臀部彻底暴露出来,臀线优美,股沟幽深,在略显昏黄的灯光
及身体遮掩的阴影下,时而清晰,时而晦暗,隐透着一抹粉嫩的肉色和湿滑肥软
的骚香,周旻的欲火被彻底点燃了。
此前的举动,只是周旻情急失措,试图用亲密的接触来唤起巫晓寒对夫妻感
情的回忆。抱紧妻子后,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更进一步的想法。此后的一切,像突
如其来的风暴般,完全都是本能的动作,并非出自预谋。
此时此刻,面对赤裸裸的白嫩丰臀,强烈的欲望油然而生。他对那个原本已
经操得熟透的肉穴产生了无比强烈的渴望,那股熟悉的淫香刺激着他的肉棒迅速
变硬。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找到那个销魂的洞口,好马上捅进去大展雄风。
只是,这个曾经任由他尽情出入的洞口,这次却变得格外难进。
巫晓寒始终没有放弃抵抗。这是自从第一次和周旻上床到现在十余年中,巫
晓寒唯一一次反抗。周旻也从来没想过妻子一旦抵抗起来竟是这样坚决和难缠。
尽管她被死命压住,尽管内裤已被彻底撕烂,尽管她完全无法阻止自己将手指顺
着股沟钩到肉穴洞口……但自己还是不能随心所欲地插到她的肉穴中去!
为了让妻子难以反抗,周旻始终将她背朝天地压在沙发上。这样的姿势使巫
晓寒几乎用不上什么劲,也同样令周旻感到别扭。因为阴道口的角度关系,他很
难在巫晓寒完全不配合的条件下把肉棒顺当地捅进去。如果调整姿势,就不得不
放松对妻子的压制,能将她翻过来最好。可周旻分明感觉到,哪怕他只稍微放松
一点点,巫晓寒都会顺势翻身跳起。
她持续不断的挣扎,宣示着绝不屈服的决心!
所以在此后的一两分钟里,周旻面对一个已经失去任何遮蔽的肉穴,只能望
之垂涎,无能为力。他能做的就是不断用手指抠弄,试图唤起妻子的冲动,妄想
她能心甘情愿地配合自己。但从巫晓寒的反应来看,她被这种不入流的小刺激唤
起的,只有蓬勃的怒气。
周旻耳边全是巫晓寒愤怒的喊声。
纠缠太久,周旻失去了耐性。明明是自己老婆,本来也只是想要和她亲热,
打破两人间的隔阂,现在却演变成了一个强奸的局面,这到哪儿说理去?幸亏孔
雀醉的包厢隔音效果好,一来巫晓寒的叫声不会传出去,二来自己强奸自己老婆
的糗事不至于被外人知道,否则实在太没面子!
周旻想出了新的招数,他紧贴住妻子,确保她无法直起身。肉棒则沿着股沟
往下滑,反复试探着寻找合适的角度。他自信以此刻肉棒的硬度,只要能对准洞
口,就可以顺利地破门而入。
但他还是低估了巫晓寒反抗的决心和力量!巫晓寒的绝对力量自然远不如丈
夫,但长年坚持练习瑜伽的她,在柔韧性和耐力方面却远超周旻的想象!
巫晓寒努力半扭着身躯,保持着一种极为别扭的姿态。周旻根本不能在这种
状态下对准洞口。他不停地挪动身体,改换角度,就在某个略微放松压制的瞬间,
巫晓寒抓紧机会奋力往后猛撞!
这一刻,长腿肥臀在性感以外的另一面作用展露无遗,周旻被妻子撞得难以
保持平衡,从沙发上摔了下去,屁股正撞在茶几角上,剧烈的酸痛感令他按捺不
住惨叫起来。
巫晓寒终于挣脱了束缚,跳起身来。她本想立刻冲出包厢,可侧躺着倒在地
上的周旻正横在她与包厢门之间。别看他现在呲牙咧嘴地捂着屁股,看上去挺惨,
可如果自己从他身边跑过,多半又会被他一把抱住。对两人绝对力量差距的清醒
认识,令巫晓寒立刻放弃了跑向包厢门的选择。
唯一的选择,只剩下背后的卫生间。
巫晓寒毫不犹豫地冲进卫生间,「砰」一声关上门,正想上锁,这才发现这
个酒吧的卫生间门竟然无法反锁!
见鬼!她跑进这里,等于把自己逼到一个没有退路的死角。
巫晓寒无计可施,只能先用身体顶住门,以防周旻闯进来。惊魂稍定,她乱
糟糟地转着念头,却想不出靠谱的脱身之法。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料到周旻会突
然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说实话,直到现在,巫晓寒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猛的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门上,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周旻从地上爬
了起来,正在用力地推着卫生间门。巫晓寒用尽全身气力挡在门前,但明显快要
抵挡不住了。
在纯粹的力量对比下,她无疑居于绝对下风。门已经好几次被推开一条很大
的缝隙,只差一点点周旻就可以把一只脚插到缝中,来阻止巫晓寒再把门关上。
在反复的较量中,慢慢变得绝望无比的巫晓寒突然发现自己右手一直无意识
地紧握着一样东西,掌心是一片冰凉的坚硬感。
这样东西是巫晓寒在被周旻抱紧的一刹那,从背包里拽出来的。此后两个人
一直在反复纠缠,她完全忽略了死死攥着的这样东西。
手机。
打给沈惜!找到他!设置的快捷号是多少?妈妈是1 ,爸爸是2 ,周旻是3 ,
沈惜,沈惜是几!?……6 !沈惜是6 !
「嘟……」一声……
没有第二声。不等第二声「嘟」响起,沈惜就接起电话。
不等对方开口,巫晓寒大声喊道:「救我!」
就在这一瞬间,她再也扛不住,卫生间的门被狠狠推开!周旻伸手掐住巫晓
寒的肩膀,用力往外拖她。巫晓寒只来得及又喊了声「快来救我」,手机就被周
旻打落在地。
又是一阵激烈的推搡格挡,巫晓寒终成强弩之末。尽管她仍然不愿屈服,但
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反抗几近于无。她再次被按倒在沙发上,仰面向上,连身长
裙的上半部分被粗暴地扯开,前搭扣的胸罩被拽断,露出一对圆挺的俏乳,一如
少女时的粉嫩乳头高翘着,双乳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乳浪如醉。白皙的肌
肤,在灯光和阴影的轮回遮映下,现出玫瑰色与灰色交相闪烁的美景,有种夺人
心魄的媚艳。
裙摆再次被撩到了腰间,没有内裤遮挡的下体一览无余。此刻巫晓寒能做的
最后一点努力,就是紧紧并拢双腿,不让周旻轻易侵犯到自己最隐秘的部位。
周旻用左手手肘死死顶在她的胸口,令她呼吸困难,嗓子又干又疼。而他的
右手全力掰着妻子的腿,在两腿间一点点扯开一道缝隙,瞅准机会把整只手插入
这道缝隙,以此为轴,将双腿间的这道缝隙越撬越大,直到能将膝盖别进去,使
巫晓寒再也不能闭拢双腿为止。
到这个时候,巫晓寒几乎已经可以算是彻底失守,泪水夺眶而出!在眼泪涌
出的一刹那,周旻完全掰开了她的双腿。那个曾经令他着迷,一度令他厌倦,但
今夜却突然又重新开始强烈吸引他的肉穴就在面前。
这些年巫晓寒始终保持着在澳大利亚养成的习惯,将自己的阴毛剃得干干净
净,两腿间纤毛无余,精致的肉唇微微绽开,紧窄的缝隙似闭似开,彷如开垦未
久的处女地。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拼争挑逗,无论她是否情愿,终究还是闪出了一
丝水光。
周旻也明白妻子已经精疲力尽,不必再费劲顶着她的胸口,将她死压在沙发
上了。双手各自抄起妻子一条腿,肉棒在肉穴口上磨几下,蹭到一层薄薄的濡湿,
挺腰把肉棒捅进了巫晓寒的阴道。
「啊!」巫晓寒高声尖叫,仅有的那点湿润不能消减被强行进入的疼痛。此
刻她气息凌乱,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只叫了这么一声,随后只能不时从鼻孔中
游出一两声哀哼。
她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被人强奸,更没想过强奸者竟会是自己丈夫。
周旻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去强奸,而强奸的对象会是自己妻子。
他似乎领悟到了一点点强奸犯的快感。那根本就不是肉体上的快乐。说实话,
如果对象反抗激烈,强奸过于消耗体力,再加上对方完全不配合,除非是极度缺
乏性生活的屌丝男,否则强奸实在没多少肉体的快感。但是,在心理上,那种罔
顾女人意愿,强行出入她身体的主宰权,却会让一个男人达到满足的巅峰。这是
种将对方的一切都操纵在自己手中,予取予求的统治感。
就是带着这样的统治感,周旻凶猛地抽插着。巫晓寒的肉穴对他来说根本就
是轻车熟路。十年情侣加夫妻,干过没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但周旻还是第一次
享受这种统治感。巫晓寒的肉穴千层百回,他的肉棒粗暴地顶开一层层的嫩肉,
反复在曲回的腔壁中磨擦,每一下都能让胯下的女人颤抖和呻吟。看着巫晓寒梨
花带雨,却完全无法阻止他为所欲为,周旻很快就升腾起一股想要射精的强烈冲
动。
这是一种最为原始的占有一个女人的标志。
周旻此刻已经把希望通过亲热来拆解僵局的本意抛到九霄云外。
突然,背后响起一阵急促但还算有节制的敲门声,门外似乎隐隐有人高声叫
喊。
是沈惜!他赶过来了!
巫晓寒像瞬间恢复了气力似的,猛的抬起上身,想要推开丈夫。沈惜的声音,
又给她灌注了决心和勇气。突如其来的反抗,令沉浸在快感中的周旻猝不及防,
险些再次被妻子推下沙发。
周旻有些恼,抓紧巫晓寒的手臂,牢牢按在她的头顶,又将大半个身子压了
上去,彻底镇压住巫晓寒的反抗。肉棒死死顶在肉穴中,疯狂加速冲刺,仿佛要
借此来宣告自己对妻子依然拥有完全的支配权。
巫晓寒无力反抗,只用全无感情的目光死死盯着他。周旻有些受不了这种冰
冷的注视,低下头,躲开她的目光,下身依旧耸动不止。
敲门声变得愈发急促。
瞬间,又声息全无。
仅仅过了几秒钟,门上猛的传来一声闷闷的巨响!
周旻惊愕地扬起上身,扭头回看。
第二声巨响轰然入耳,整个包厢门都在震动!
在周旻还没完全想明白这两声巨响代表着什么的时候,随着第三声巨响的爆
发,包厢门像被一阵狂风吹破似的猛烈弹开,沈惜像被裹在这阵狂风中般冲进了
包厢。
没想到看似斯文的沈惜竟有能把包厢门撞开的气力和决心,周旻愣愣怔怔的,
还没做出任何反应,沈惜几步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往后死命一拽。周
旻感觉肉棒不由自主地从巫晓寒的肉穴中抽出,整个人像条布口袋似的被甩到一
边,头重重撞在包厢墙上,一屁股坐倒在地。
沈惜看都不看他,直接冲到沙发边。
巫晓寒撑着沙发坐起身,拉起裙摆遮住下体。胸罩的搭扣已被扯坏,只能勉
强做些遮挡,却显得有些顾此失彼,遮住了左边的乳房,右边那个又会弹出来,
只能把被撕开的连身裙上衣盖到胸前。
沈惜看到她这副模样,愤怒地转头看向周旻. 他已经忍着疼从地上跳了起来,
不假思索地抄起放在茶几上的嘉士伯啤酒。周旻毕竟是从小打惯了架的,刚才只
是一时发懵,才会如此不堪一击,此刻稍微镇定了些,当然要准备还击,第一时
间就先给自己找了件武器。
就算沈惜不好惹,现在打到眼前,周旻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他正想敲碎瓶
底,增加这件武器的威胁度,哪想到沈惜的动作简直快到不可思议!一见他抄起
啤酒瓶,沈惜毫不犹豫,两步冲刺就到了周旻身前,右拳虚晃,吸引了周旻的注
意力,不容他做出任何反应,两手猛地扣住他两边肩膀,一记凶猛的膝撞狠狠捣
他的小腹上。
周旻颓然松手,啤酒瓶落地,剧烈的疼痛伴随着遏制不住的反胃感瞬间袭来,
他侧身倒地,蜷起身体,呕吐不停。
沈惜又回到沙发边,脱下T 恤,盖到巫晓寒身上。
巫晓寒也被老同学这几下果断凶狠的出手吓了一大跳,嘴巴张成了O 型,一
时竟忘了自己此刻的境地。
包厢门外一阵嘈杂,好几个人挤开围了一圈的好事者,冲了进来。
带头的是个中等个的胖子,紧跟着的略微高些,体型则要瘦得多,两人都是
27、8 岁的年轻人,后面还跟着几人。
沈惜眉角微微一挑,在几个女孩里他居然看到了施梦萦。
来的自然是隔壁包厢的周晓荣、徐芃一群人。
沈惜在走廊上又是砸门又是撞门,包厢隔音效果再好,徐芃他们也听到了动
静。如果闹起来的是别的包厢,甭管发生什么烂事,周晓荣都懒得管。施梦萦刚
抽到一个大冒险的任务,要求她当众表演平时怎么叫床,她正红着脸推托。玩到
了高潮,他何必去管别人的闲事?
但明显是隔壁包厢出事,周晓荣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充耳不闻,周旻是他大伯
的儿子,又怎能袖手旁观?
徐芃和周晓荣是发小,周家其他的孩子和他关系大都也不差。他平时虽然不
怎么看得上周旻,刚才也懒得过来和他打招呼,可周晓荣如果要过来给堂哥帮场
子,他也不会坐视。
至于一同过来的张昊翔、蒋思怡他们……好吧,这几个是来看热闹的。
周晓荣一进门就看到周旻像只虾似的躺在地上,头边都是刚吐出的秽物。吓
得他叫了声「哥」,扑到他身边,慌慌张张地扶起了堂哥,都没顾得上看屋里另
外两个人。
他刚把周旻扶起来,就引来一阵尖叫。周旻刚才干得正爽,突然被沈惜拽开,
紧接着又被击倒,一切事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以至于他的肉棒直到此刻还露在
外面。躺在地上时不明显,一站起身,软垂的肉棒就完全暴露在几个女孩面前,
怎么可能不把她们吓得尖叫起来?
施梦萦捂住嘴,扭脸不看这件丑物。蒋思怡和苏晨倒没她那么惊慌,还悄悄
地仔细打量了几眼,毕竟不方便总是盯着看,也挪开了目光。
周晓荣心里有点腻歪。他再怎么关心堂哥,也不可能帮他去摆弄鸡巴,只能
低声提醒他赶紧把自己收拾一下。徐芃和这几人相比要冷静得多。说到底,他是
来给周晓荣撑场子的,周旻的死活不怎么放在他心上。他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屋里
的另外两人身上。沙发上坐着个衣衫凌乱,红潮满面的女人,而她身前那个赤裸
上身的高瘦男人,看他腹部和手臂的肌肉,就不是个寻常人物,估计周旻变得如
此狼狈,多半也是和他有关。
说实话,这个包厢里的场面十分诡异。如果单看沙发边这两人,给人的第一
印象就是那个男人刚强暴了女人。可如果再加上半死不活的周旻,女人身上披着
的男式T 恤以及她神情中对身前男人隐隐的依赖,似乎又指向一个完全相反的真
相。周旻是在这里搞别人的女人?
搞女人不要紧,怎么还把女人的男人招来了?这真是作死了。
令徐芃充满疑惑的是,这个女人为什么看上去十分面熟?
突然听周晓荣诧异地喊:「嫂子?你这是怎么了?」
徐芃瞥了眼身边的朋友,见他愕然盯着沙发上的女人,稍加回忆,顿时想起:
靠!这女人不就是周旻的老婆巫……巫啥来着?他参加过周旻的婚礼,当时还十
分羡慕周旻居然能娶到这样一个家境优越的长腿美女。
夫妻俩,再加这么一个男人,在这儿唱的是哪出啊?
巫晓寒压根没理会周晓荣,一把攥住沈惜的手,想要从沙发上站起来。但她
此刻身上没劲,即使借了沈惜的力,一时也起不来。沈惜俯身搂着她的腰,将她
慢慢搀起。
「要报警吗?」沈惜瞪着周旻,轻声问巫晓寒。他刚才动手时迅捷如风,此
刻静下来,又冷硬如冰。
一句话,屋里的人傻了一大半。
巫晓寒冷着脸,看了丈夫一会儿,默默地摇头。
沈惜补充道:「你应该知道,婚内强奸,也是强奸!如果现在报警,他就完
蛋!」
周旻吐得晕头转向,沈惜说的话,他只听清了大半,但「婚内强奸」四个字
还是落入耳中。巫晓寒没说话,有什么反应他没看到,急得他张口想说些什么,
可腹部抽痛无比,满嗓子满嘴又都是刚吐出来的污秽,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周晓荣倒是中气十足,但完全不清楚来龙去脉的他,眼见嫂子拉着另一个男
人,讨论是不是要报警抓自己堂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巫晓寒咬着嘴唇,冷漠也坚决地说:「算了,我们走吧……」
沈惜不再啰嗦,抬眼漠然地扫了几眼周旻、周晓荣、徐芃三人,轻轻从巫晓
寒手中抽出胳膊,调整了下站姿,双手虚握成拳,不动声色地拦到她身前。
气氛一时死寂。
突然,沈惜往前迈了一步。周旻吓了一跳,差点就要往后退。徐芃、周晓荣
都没看到之前两人交手的样子,仗着自己这边人多,倒没半分惧怕,反而向前也
迎了一步。
周晓荣和周旻不愧是哥俩,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茶几,也盯上一瓶嘉士伯啤
酒,想着一旦动手,就要抢件家伙到手。徐芃则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沈惜身上。
就在这时,包厢门口突然有人闷声说:「干嘛呢?!砸场子呢!?在我这儿
闹事,太不给面子了吧?」
话音未落,一个穿了一身黑的矮壮男人缓缓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人,虽
然都穿着酒吧侍应生的制服,但看着怎么也不像善类。这男人一到场,看热闹的
跑了一半。
看到这男人出现,周晓荣收起了动手的架势,换了脸色,笑嘻嘻地说:「五
哥,哪敢砸您的场子?这小子打了我哥,我要他给我个交待,这没错吧?」
那被叫作「五哥」的男人正是酒吧老板赵洪军。他从跟自己的老大开始在中
宁道上混,再到接手孔雀醉酒吧,已经算是混出了名堂,在府前、双湖、东石一
带报出「五哥」的名号,谁都要对他客客气气的,多少年没人敢在孔雀醉闹事了?
他阴沉着脸色,将目光投向沈惜。
瞬间,赵洪军的眉头簇到一起,似乎在记忆中寻找着什么。
「你……是……」
沈惜淡淡地笑:「五哥好!多年不见,一向少问候。我是沈惜。」
赵洪军愣了好一会,这才一拍大腿:「哎呦!三少!我们这是有多少年没见
了?!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真没料到,今儿您能上我这儿玩来!」
沈惜完全收起了之前的锐气,变得温文尔雅:「是啊,还是13岁的时候,我
跟在二哥屁股后面,见识过安老大和五哥的威风。后来就一直没见面了。五哥这
些年可好?」
赵洪军连连点头:「还行!还行!过日子嘛,还凑活!哈哈……我哪有什么
威风啊,在二少、三少面前也只有安哥才能算个人物,我那点威风都是吓唬小的
们。您这声『五哥』,我可受不起!前几天二少还在安哥店里请客,一块喝了点
酒,想不到今儿三少登门,真是稀客啊!怎么过来玩也不找我,瞧不起五哥?!」
沈惜指了指满地狼藉的包厢和被撞开的门:「怎么敢呢?我也不是来玩的,
陪朋友过来办些事儿。事先不知道这酒吧现在是五哥您掌管,这才没想到要拜访。
出了点意外,不小心把这儿弄成这副样子。五哥,千万别怪罪!我这头次登门,
得罪了!您看一下,点个数,兄弟改天赔偿谢罪。」
「三少这是什么话?」赵洪军连连摆手,「您要这么说,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这么点事还敢要您赔罪?我要真开了这个口,以后见到二少,还有脸往上凑吗?」
沈惜摇头:「二哥是二哥,我是我。首次登门,把您这儿搞成这样,忒不好
意思了!五哥,您要不让我赔罪,以后我可就不好意思再登门了。您这是往外赶
我?」
赵洪军豪爽地挥手:「不说这个!不说这个!这么点小事,不值当!」他转
脸看了看差不多已经回过气来的周旻. 他也是孔雀醉的常客,和酒吧里常驻的几
个漂亮小姐都有不错的交情,也曾一起喝过酒,倒是不能把他视作陌生人,更别
提还有周晓荣、徐芃在边上。
其实赵洪军也有些好奇,这两伙人怎么会闹到一起。
「三少,您和腰子是有什么过节?都是朋友,是不是有误会?要不老五我做
个中间人?」
一提到周旻,沈惜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也不接他的话茬,说:「五哥,
有件事想请您帮忙,有没有干净点的女装,借我一套。」
巫晓寒在他身后轻轻加了句:「最好是裙子……」
现在的场面,是巫晓寒不熟悉的。再开朗大方的女人,毕竟从小是好女孩,
完全没有经验。本来她也不想插嘴,但听到沈惜说的话,她立刻就明白了他提这
个要求的目的。巫晓寒现在的确需要一套完整的衣服,但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公开
讲的苦衷。内裤已经被撕烂了,破裙子里下身完全赤裸着。万一对方拿来的是条
裤子,她难道就这么光着下体直接穿上?谁知道裤子原来的主人是干嘛的?如果
是裙子,至少不会直接触碰肉穴,勉强还能穿一穿。
沈惜连忙补充:「麻烦五哥,要是裙子最好!
赵洪军早就注意到了沈惜身后那个高挑的美女。这种戏码他见得也多了,无
非是公子哥们争风吃醋,不至于大惊小怪。连忙招呼手下去取衣服。这帮小的效
率还挺高,没过多久,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套簇新的女装,半身裙,T 恤衫,颜
色不怎么搭,但至少能穿。
巫晓寒默然接过衣裙,小心翼翼走进卫生间,把身上勉强披着的破长裙换下,
出来后将沈惜的T 恤递还给他。
沈惜穿好衣服,向赵洪军道谢,又再次致歉。抬眼瞥了眼屋子里其他人,不
再废话,迈步就走。巫晓寒紧随其后。
周旻有心想拦住妻子,但他清楚赵洪军在这一带道上的分量,连他都对沈惜
如此客气,不由得失去了阻拦的勇气。突然他又想起多年前高中时拿到的那份名
单。尽管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沈惜会在名单里,但他终于真切地意识到,这份名单
果然没错!
不明白,或许只是因为人家低调,或许是因为自己还接触不到。
甭管周氏兄弟有多么不忿,可现在他们都只能目送着两人离开。
在包厢里这么多人里,就数徐芃最轻松。除非是周晓荣需要他帮忙打架,否
则无论这间包厢发生任何事,都与他无关。巫晓寒是周旻的老婆,跟他有个毛关
系?
徐芃还有闲心转头和跟过来看热闹的几个女孩挤眉弄眼开开玩笑。没想到一
转脸,却发现苏晨、蒋思怡都是满脸八卦的兴奋样,施梦萦却一脸混杂着疑惑、
愤怒和绝望的哀伤,怎么看都不像是来看热闹的局外人。
奇哉怪也。关她什么鸟事?干嘛摆出这么一副模样?
徐芃也是一头雾水。
沈惜和巫晓寒走远了。包厢里众人则显得有些沉闷。
周晓荣第一个出声:「五哥,这人什么来头?」
他算是已经懵了。周旻当年毕竟还收到过沈惜不能碰的警告,他却完全处于
云里雾里。
赵洪军哼了一声,没理他,转向周旻说:「腰子,你搞沈三少的女人了?胆
儿挺肥啊!我这儿的小姐还不够你操的?」
周旻险些吐出一口血。那是我的老婆!怎么成了沈惜的女人?但巫晓寒毫不
犹豫就跟着沈惜走了,走前甚至都没拿正眼看他一眼。现在他再说明自己和巫晓
寒是夫妻,根本无济于事,反而更加丢脸,只能铁青着脸闭口不言。
真正知道周旻和巫晓寒关系的,也就周晓荣和徐芃两个。其他人虽然听周晓
荣喊了声「嫂子」,毕竟不清楚里面的弯弯绕,就算有谁猜出些什么,也没人会
跳出来多嘴。周晓荣看周旻的脸色,知道他不想纠正赵洪军话中的错误,插口又
问了句:「这位沈三少是什么来头?」
赵洪军斜了他一眼:「沈家老三,这些年道上朋友基本上都没见过他,估计
是修身养性,从来不在外面玩,所以可能你们都不认识。但他是沈二少的堂弟,
你说他是什么来头?」
「沈二少是谁?」周旻还是一头雾水,愣了一会,突然想到一个名字,「沈
伟扬?不会吧……嘶……」他倒抽一口冷气。
沈伟扬可是中宁不折不扣的大名人。不过30岁出头,就已经是中宁数得着的
年轻富豪了,生意涉及地产、金融和娱乐文化产业,名下最重要的云扬房产已经
把生意辐射到了全国各大城市。
他的父亲沈永强更不得了,旗下的永业集团号称中宁民企「四大天王」之一,
身上照例还挂着许多诸如省、市人大代表之类的光环。
周晓荣大小也是个公司老总,老爸周志东的生意比他做得更大。可是与沈永
强、沈伟扬父子的身家比起来,周家父子实在难望项背。
重点并不在此,沈永强、沈伟扬父子如果只是有钱,那再牛逼也不过是富豪
而已。在中宁市,与他们身家相当甚至更为富有的不乏其人,问题是,他们是沈
家的人。
沈家,已经完全超出了周晓荣目前能接触到的层次。即使是父亲周志东,也
顶多能和一些与沈家有交情的人来往而已,没有资格在沈家登堂入室。
平时交际应酬时,周晓荣听人说过,沈家在中宁堪称豪门。现在辈分最高,
年纪最长的老爷子,是本省政界的常青树,历次动荡,几起几落,却从来都没有
伤及根本,官至省级大员离休。沈老爷子有三子一女,两人从政,两人从商。到
沈伟扬算是第三代,据说这一代的长孙,目前是省里某位显赫人物的亲信秘书,
极受器重,不出意外,眼见就可能成为要职大员。
还有传言说,沈老爷子是当年某位元勋之后。当然,这只是坊间传言而已,
没任何人能说得清到底是哪位元勋。即使这一条子虚乌有,沈家,在中宁依然是
一棵需要仰望的参天大树。
刚才那个貌不惊人的沈惜是沈家老三?沈伟扬的堂弟?
周晓荣挠挠头,堂哥这次惹的麻烦貌似不小啊……
「沈三少平时不在外面混,估计是个讲究人,只要你们自己不作死,应该不
会有什么事。今儿你们有什么恩怨,我不搀和。酒吧的损失,你们给我赔了!其
他的事,别扯到我身上!」撂下这句话,赵洪军转脸就走。
周旻木然坐下,看不出他正在想什么。
让周晓荣过来给堂哥帮忙撑腰行,安慰宽解的事他干不来。随口应付几句,
就回自己的包厢了。徐芃则是连招呼也没和周旻打,一身轻松地跟着周晓荣回去。
和周家兄弟的彷徨顾虑相比,徐芃现在可是兴奋得很。他已经基本清楚施梦
萦为什么会是那么一副样子了。
苏晨和蒋思怡咬耳朵时,他听到一句最关键的话。
「那男的,好像是施梦萦的前男友……」
这就对了!
碰上这么件烂事,居然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徐芃很高兴。这个消息十分有
利于他此前制定的那个计划。
回到包厢,唯一留守没去看热闹的许茜,立刻被苏晨和蒋思怡围上。她们叽
叽喳喳地说起刚才的事,苏晨还特别强调了刚进门时看到周旻暴露在外的肉棒。
几个女人,笑成一团。唯有施梦萦,失魂落魄般呆坐在一边。
「看不出啊……还是个豪门衙内!他这样的,想玩哪个女人,还不是手到擒
来?你哥跟他怎么争嘛……」徐芃一边说,一边瞟着施梦萦,果然看到她脸色剧
变,越发显得苍白。
周晓荣不明白徐芃的心思。他其实也同意徐芃说的,但毕竟涉及自己嫂子,
不好接口。
「不过他对你嫂子还挺上心的。五哥来之前,你看他那个样子,估计就算我
们三个一块上,他也敢一个人跟我们干一架。」徐芃啧啧赞叹,「是条汉子!也
不知道是对每个女人都这样,还是单单对你嫂子啊?话说回来,你嫂子也确实值
得男人这么拚命!」
周晓荣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他不懂徐芃干嘛一直在这件事上纠缠。毕竟是
他们周家的丑事,如此津津乐道,不是在落他的面子嘛!
徐芃见好就收,眼见施梦萦的脸越来越白,周晓荣的脸越来越臭,也就不再
穷追猛打,顺势转了话题。
施梦萦脑海中,徐芃的话反复盘旋……
「不过他对你嫂子还挺上心的。」
「也不知道是对每个女人都这样,还是单单对你嫂子啊?」
「你嫂子也确实值得男人这么拚命!」
那个女人值得?我呢?我值得吗?
施梦萦油然而生一丝莫名的愤怒。先别说什么值不值,自己和他恋爱两年,
都不知道他家是什么「沈家」!自己见过他的双胞胎姐姐,也见过他的姑妈、表
姨和表弟、表妹,尽管一个个都看得出家境良好,可沈惜毕竟从没和自己说起过
家里是什么大家族!
沈惜,真的曾想过要和自己结婚吗?
再想到沈惜一脸肃然地挡在那女人身前,彷如不惜和挡在面前的所有人动手
的模样,施梦萦一阵阵心痛。
原本还以为那女人是他的新女友,没想到却是别人的老婆……
这样不顾丈夫,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的女人,沈惜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难道这种没有原则,生活随便,明明已经结婚了,还和别的男人纠缠的女人,
才是男人喜欢的?连沈惜,也是喜欢这样的?
施梦萦心如刀割。
第五章 裸体写真
沈惜笑吟吟地送走一位老主顾,略带疲惫地回到座位上。
刚送走的是个40多岁的书虫,几乎每周都会来书店转转,动辄花上几百元买
新书。这位书读得广博,见识也深,还特好聊天,无论是书讯、心得,还是由书
引申开去的感慨,甭管什么话题,一谈起来总是兴致勃勃。
沈惜不在店里的时候,店员们应付这位爷常常焦头烂额。有沈惜坐镇,情况
还好些。
距离从酒吧带走巫晓寒那晚,已经过了三个星期。为冯馨做的企业宣传片早
就顺利完成。这段时间,沈惜的生活基本恢复正常:白天大多数时候待在书店,
和客人们聊聊书,谈谈音乐,间或办个读书沙龙。晚上则常去茶馆看看生意,会
会朋友。周三晚上通常会练两个小时泰拳,其他时间抽空就读读书,写写东西。
施梦萦似乎已经接受了分手的现实,三周以来几乎全无声息,这也令沈惜自
在了许多。
日子就这样慢慢流淌过去。
沈惜喜欢这样不被拘束,也不被打扰地过日子。
店员赵涵拿着张便条过来。「沈哥,有客人问我们有没有一本叫什么《菲斯
芭夫人和尼鲁的老鼠》的童话,我们有这本书吗?」
沈惜乍听到这个奇怪的书名也发愣,随即反应过来,摇头苦笑:「是《费里
斯比夫人和尼姆的老鼠》吧?」
「啊!」赵涵吐了吐舌头,「对的!就是这个!」
沈惜找了支笔,在便签纸上写下书名,递给赵涵。「这个译名是很多年前的
版本,应该已经绝版了。新版译名叫《尼姆的老鼠》,我们以前进过一些,但现
在肯定已经卖完了。网上应该能买到这本书,你帮客人搜一下,如果他再来问,
就把网址、价格告诉他。如果他希望我们代购,就帮他下单。对了,这个童话蛮
好看的,你没事也可以读一读。」
另一个店员邹赟捧着一叠书走过:「让你来问沈哥,没错吧?我就说,你问
十本书,沈哥起码能答出八本!」
沈惜笑笑。
店里播放的音乐正好切换到新一首歌,是Trademark 的《Only Love 》。
前奏响起的瞬间,沈惜像回到了两年前那个微雨的下午,不由自主地望向门
口。
那时,也是在《Only Love 》前奏响起之时,施梦萦推开了闲枕书屋的大门。
这女孩身上冷艳幽清的气质,一瞬间就吸引住了沈惜。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跟
随着这个女孩。过了二十分钟,她拿着简·奥斯丁的《诺桑觉寺》和亨利·梭罗
的《瓦尔登湖》来到收银台。沈惜借机与她聊了几句,她对这位年轻的书店老板
也好像有些好感,特意地多留了一会,谈天说地。
在问明白施梦萦为什么要买这两本书以后,沈惜又向她推荐了简·奥斯丁的
另两部作品《劝导》和《爱玛》,他认为相比起《诺桑觉寺》,这两本书更好。
他对《瓦尔登湖》没什么感觉,但在同类型的书中,他推荐了自己更欣赏的奥尔
多·利奥波德写的《沙郡年纪》。
听取了沈惜的建议,施梦萦返回书架前,仔细翻阅比较了他说的那几本书,
最终选择把《诺桑觉寺》放回书架,拿着《瓦尔登湖》和沈惜推荐的那三本书回
来结账。她惊讶于这个年轻店主对不同作者、不同作品的熟稔,在这家并不起眼
的书店办了张会员证。
施梦萦毕竟算不上是爱书人。她根本就不知道,在中宁的阅读圈中,这家才
开了一年多的闲枕书屋已经小有名气了。
过了几天,沈惜约这女孩吃饭。两个星期后,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相处了
三个月,在出去旅行时他们第一次做爱。
沈惜很认真地对待这段恋情。他十分钟爱初见施梦萦时从她身上感受到的那
种气质。他耐心地了解关于她的一切,也尽可能地向她展示自己。他带施梦萦见
了自己的姐姐和其他一些亲近的家人。不久,施梦萦也搬到他家与他同住。
截至此时为止,一切都很顺利。沈惜在等待两人都能彻底确定彼此的感情足
以走进婚姻的时机。
但在度过恋爱周年纪念后,沈惜渐渐觉得这份感情有一点问题。
当然,所谓的问题绝不是施梦萦生活中的各种小缺点。谁都不完美,沈惜还
觉得自己身上有无数毛病呢。关键在于,通过长时间的相处,沈惜终于清晰地意
识到,他对女友的最初印象好像是有所偏差的。
初相见时,沈惜觉得施梦萦是现代都市鲜有的那种女孩儿,仿佛卓然世外,
不萦一尘。但通过了解的不断深入,他发现与其说她清净纯然,倒不如说是阴郁。
姐姐沈惋私下曾对沈惜说过:「这个丫头……太暗了……」
话中深意,别人或许不太能听懂,但作为心心相印的双胞胎之一的沈惜,却
心领神会。
笼罩在施梦萦心中的,是一股浓浓的阴沉。这种阴沉无关心机,只是气质。
她鲜有开朗的时候,心头仿佛始终压盖着一层深沉的阴翳。沈惜无数次试图引导
她开放内心,但一向比较擅长与人沟通的沈惜,在女友这里却一败涂地。
沈惜甚至怀疑施梦萦可能患有抑郁症,但他纵然很能阅读人心,但毕竟没有
心理学的专业背景,不可能做出专业判断。几次隐晦地提醒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但也毫无效果。
另外,施梦萦骨子里还有一种交缠着优柔与顽固的本性。她可以轻易就被某
种看似犀利实则偏激的理论说服,却又可能在认准一个道理后坚定到完全不理会
任何事实与逻辑的反驳。
沈惜觉得,这是由浓重的自卑分化成出来的不自信和固执。
所有这些,日常交往中说说笑笑当然难以体察,只有像沈惜这样能无限接近
她,真诚关心她的人,才会真正了解。
而拥有这样气质和性格的施梦萦,与白马流星、云淡风轻的沈惜,相差太远。
沈惜当然明白,恋人或夫妻之间,哪怕出现了问题,首先应该考虑的是解决,
而不是回避。他也明白,任何一种性格或气质的养成,都摆脱不了成长环境和旧
日往事的影响。所以,发现问题后,沈惜并没有急于分手,此后大半年时间里,
他一直在耐心地试图调整女友的状态。哪怕不能彻底改变她的性格,至少也要尝
试能不能有所改进。一方面看看能不能一定程度上帮她变得更开朗些,另一方面
也让自己更加适应她的状态。
沈惜为她介绍了更多的朋友,分享更多的电影和书籍,去更多的地方旅游,
留出更多的时间来沟通。
但所有的一切,最后都失败了。施梦萦全无改变,或者说她自己根本就无心
去做改变。而沈惜最终也确定,自己很难适应她的阴沉。
到了这一步,沈惜几乎就没了选择。他完全不在乎在感情中出现任何具体的
问题,哪怕是施梦萦劈腿或者有什么生理上的疾病,他都觉得总都能想出办法来
解决,哪怕不能解决,也可以选择坚持。可看不见摸不着的性格、气质问题,在
感情中是最难解决也最难妥协的。
最终,沈惜选择分手。
手机铃声响起。沈惜瞄了眼来电显示,是姐姐沈惋打来的。
沈惜拿起手机,走进店长办公室,关上门。
「下个月爷爷做寿,你会去哦?」沈惋在电话里的声音清晰舒服,像播音员
似的,却没有惹人厌的陈腐腔调。
「当然。哪年爷爷做寿,我们不去啊?」
沈惋嗯了一声,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又有些犹豫:「晓寒现在怎么样了?还
住在你家吗?」
沈惜挺惊讶。他并没有把巫晓寒曾在他家借住的事告诉任何人,姐姐怎么知
道的?
不过沈惋关心这个,倒也顺理成章。作为双胞胎,姐弟俩从幼儿园到高中一
直同班,直到同时考入宁南大学后,就读不同专业,这才分开。巫晓寒既是沈惜
的小学、高中同学,换言之,也就是沈惋的小学、高中同学。她们虽算不上铁杆
闺蜜,但也算比较要好。
「怎么会呢,她已经决定要离婚了。下决心那晚上,我就送她回她爸妈家了。」
那天从孔雀醉出来,巫晓寒在沈惜的车上就说要和周旻离婚。他们都是知轻
重的人,巫晓寒一旦下定决心,沈惜连夜就把她送回了父母家。
「这样最好。也是,你和她都不会那么蠢,这种情况下还住在一起……」沈
惋在电话里的口气有些怪。沈惜本就善于听人话音,何况现在与他对谈的,还是
他的双胞胎姐姐。他马上明白姐姐提及巫晓寒,肯定还有深意。不过倒也不必追
问,沈惋应该很快就会说出真实想法。
果然……
「二哥让我转告,他想约你吃顿饭。」
沈惜不由自主地撇撇嘴,这一点他倒完全没想到。
「为什么?」
「他,可能是想和你谈谈晓寒的事。好像是周旻求到他这里了。」
沈惜愣了愣:「周旻怎么找上沈伟扬的?没听说他们有交情啊?」
「他们没交情。」沈惋对沈惜直呼沈伟扬之名而不叫「二哥」浑不在意,好
像早就已经习惯了,「应该是周旻转弯抹角托了人,求上二哥的。听说你在孔雀
醉和他动了手?」
「嗯。」沈惜承认。
「你……和晓寒之间,有没有……」
「没。」沈惜轻笑,「你弟弟没那么禽兽吧?」
沈惋也跟着笑起来:「就算你们真那什么了,也不算禽兽啊。如果我是男人,
晓寒真的很有吸引力;至于你嘛……如果我不是你姐姐,你应该也是那种会让我
动心的男人。你们两个住在一起好几天,发生过些什么,也很正常嘛。」
沈惜挠了挠额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沈伟扬具体是个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受托做个中间人约你吃饭。我猜,估计是周
旻知道你是什么人,和你动过手以后,怕了,想找二哥调和一下。外人以为我们
都姓沈,有几个人知道你俩关系那么僵?至于二哥,难得和你有关的风流事撞到
他手上,你说他会是什么意思?」
沈惜沉思片刻,突然发笑:「嗯,我知道了……」
沈惋等着下文,却只等到沈惜的沉默。
「那你去不去?我还得给二哥回话。」
「不去!」沈惜斩钉截铁地说,「这事,说到底就是晓寒夫妻俩的事。跟我
没什么关系,跟沈伟扬更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他现在为了要插手这件事请客,
我如果去吃这顿饭,倒像是默认我俩可以讨论这个事。我不去,他怎么办?难道
他还能找上门来,非要找我谈这事?凭什么?他和整件事完全没关系,压根不关
他的事,他好意思张口,我能堵死他的嘴。他是不会主动找上门来丢这个脸的。
那我为什么要去?不去!」
沈惋赞同弟弟的思路,对他的决定也不意外,但还是提出了另一方面的担忧:
「这么不给面子,你和二哥的关系可就更僵了。」
沈惜哈哈大笑:「不管我去不去吃这顿饭,我俩的关系都好不到哪儿去!老
话说得好,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二伯呢,我是不敢得罪的,杀父
这条是没有的。但夺妻嘛,也差不多了。难道我去吃了这顿饭,当年那茬儿沈伟
扬就揭过去了?不可能。」
「呵呵,说起当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沈惜能想象电话那
头姐姐抿着嘴笑的样子,「那女孩叫什么来着?琪琪?要是你真爱她,我没话说。
可你明明就只想帮她脱身,这种只会得罪人的冒牌男友,做来干嘛?」
沈惜哼了一声:「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女孩子,先拿钱砸,再拿势压,有这么
追女生的吗?我看不过眼,不行啊?」
「少在我这儿装高大上,要不是嘉嘉来求你,你帮不帮琪琪?」
沈惜毫不犹豫地说:「不帮!」
沈惋倒是为弟弟这份坦诚感到惊讶,一时愕然,无言以对。
「如果不是嘉嘉来找我,那我根本就不会认识那女生,当然也就不会帮她了,
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嘛。毕竟我没有满天下去帮人的瘾。」
「好吧,算你说得有理……说到嘉嘉……真不明白,你们两个真是莫名其妙。
好端端在一起就好啦,玩什么兄妹啊?我是不介意多一个那么好的妹妹,可每次
想到她本来应该是我弟妹的,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人家都结婚了……你说
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这次轮到沈惜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才缓缓说:「这话说起来真的就太长
了……我在书店也很忙,打不了那么久的电话……今儿就算了吧……」
「行!」沈惋早就习惯了弟弟一碰到这个话题就闪避的一贯态度,「不打扰
沈大老板工作啦!周末来家吃饭,诺诺可想舅舅了!」
沈惜一脸得意,可惜,或者说幸好沈惋看不到。
「那肯定!我上次编的那个故事才讲了一半,小丫头肯定憋很久了吧?一定
是姐姐你不让她来烦我,不然她肯定一天一个电话催我快点过去给她讲完!」
诺诺是沈惋的女儿,大名秦一诺。沈惋的丈夫秦子晖是个青年画家,性情脾
气和沈惜很合。四年前,沈惋生下女儿时,秦子晖本意给女儿起名叫秦诺。沈惜
当时还在英国,从千里之外送来建议:「不妨取『千金』之意,叫『一诺』吧。」
沈惋夫妻都很喜欢这个寓意,于是小丫头的名字就定了下来。
说起来,这小丫头天生就和舅舅亲,也是有道理的。
放下电话,沈惜没有走出办公室,而是坐在椅子上沉思了一会儿。
沈伟扬想要插手巫晓寒和周旻的事……
自己对不去赴宴的判断是否准确?
和沈伟扬的关系进一步僵化的后果,自己能不能承受?
沈惜没有畏惧,只是有些感慨。明明是至亲的堂兄弟,如今的关系不说势同
水火,却也恰似冰炭难以同炉。
沈惋曾在弟弟面前念叨:咱们这一支,和另外几家姓沈的为什么就是不能好
好相处呢?
当然,这不完全是沈惋、沈惜姐弟的错,从父亲沈永盛开始,就已经是这副
局面了。好在沈惋长袖善舞,和几家亲戚的关系处得还可以,总算勉强能充当中
间人和润滑剂。而最重要的是,姐弟俩和爷爷沈老爷子与小姑沈永芳一家还十分
亲密。
感慨之余,沈惜还是毫不后悔当年与沈伟扬发生那场冲突。这样的事再发生
一次,他还会照做不误。只是还是有些可惜。记得小时候,自己和沈伟扬的兄弟
感情挺好,十来岁时,自己还是二哥的小跟班,一起在外面招摇,还仗着从小就
练的功夫帮着二哥在一群小鬼头里打出了老大的位置。往事如烟,历历在目,但
兄弟间如今却彼此都看不顺眼,真是世事无常啊!
几乎与此同时,在这座城市的另一个角落,还有一人同样在感慨世事无常,
物是人非。
只是沈惜感慨的是亲情,她感慨的却是爱情。
那晚在孔雀醉,看着沈惜保护巫晓寒离开,施梦萦就陷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
的低落。是难过,还是愤怒?是疑惑,还是哀怨?或者干脆就是什么都有一点的
疯狂?
后来大家继续玩游戏,施梦萦几乎全程神游天外,只是呆呆地跟着大家的节
奏走。甚至在抽到和许茜相同的十分钟取精的任务后,她也没做半点推辞,木然
而决绝地指了指徐芃,说明自己选择的目标。
徐芃提醒她,自己此前没多久刚被许茜弄得射精,要想再射一次也不是不行,
但想在十分钟内就弄出来,可能有点难度。如果施梦萦坚持要选自己,是要承担
一些风险的。
施梦萦其实根本没听进多少徐芃说的话,只是听懂了徐芃的意思就是最好别
选他。其实无所谓,她也不是特别想摆弄徐芃的肉棒,无非是觉得那是根她已经
见过甚至已经进入她身体的肉棒而已。既然徐芃拒绝,那就再换一人好了。
于是,她又木然地选了周晓荣。其实,以当时的状态而言,她压根就没注意
自己的手指究竟指向了谁,无论当时是谁坐在那个位置都行。
张昊翔这次可没忘记事先敲定任务失败后的惩罚方式。
面对这种她原本绝对会拒绝的惩罚方式,施梦萦依然没有选择退却。
一进卫生间,周晓荣就迫不及待地把施梦萦按到墙上,再次与她热吻。施梦
萦对他的舌头已经不算陌生,魂不守舍地任由他在自己嘴中肆虐,也没有阻止他
的手在自己腰臀处上下游动。直到一两分钟之后,她才猛的想起自己现在有「任
务」在身,连忙推开周晓荣,不太自然地让他把「那东西」掏出来。
周晓荣淫笑着说:「放心,只要你好好配合,我很快就能射!你不会输的!」
说着,他就把她往洗手池边按。施梦萦反应迟钝,一开始还没想明白他要干
什么,茫然地配合。直到周晓荣掀起她的裙子,她才明白原来他竟想在这肮脏的
地方和自己做爱。
再怎么失魂落魄,施梦萦也还没到能突破最后这条底线的程度。她死死地按
住裙子,护着自己的下身,严辞拒绝在这个臭烘烘的卫生间与周晓荣苟合。
折腾了好一会,周晓荣发现她不是在造作扭捏,而真是铁了心不肯就范,不
免感到十分扫兴。他讪讪地靠到墙上,松开裤带,掏出肉棒,让施梦萦过来给他
打飞机。
施梦萦蹲下身,握住那根粗黑的肉棒,浓重的尿臭味迎面冲来,让她不由自
主地开始反胃。她扭开脸,深吸一口气,随即屏住呼吸,用力搓弄着肉棒。她不
擅长床上的绝大多数花样,唯独对打飞机还算熟稔。自从方老师教会她打飞机之
后,每次前戏总是少不了的。有时在车上或在户外背人处,他也会提出「小小地
爽一下」。施梦萦直接用手撸出精液的次数绝不少于阴道盛接精液的次数。
和沈惜在一起后,她依然打心里抗拒性爱,沈惜却从不在这一点上强迫她,
时间久了,她多少也会产生歉疚,有时会主动提出帮男友打飞机。尽管沈惜对这
个几乎没什么兴趣,但总的说来,打飞机这活儿施梦萦自问干得还是不错的。
然而,周晓荣的性爱段数,哪里是施梦萦这种雏儿能想象的?她以为自己手
法还可以,男人却对她粗糙的服务完全无感。去推油按摩店,那些一丝不挂的妖
艳按摩女一边呻吟,一边抹上油打飞机,周晓荣也还没逊到会在十分钟里出精,
何况是在这种环境下,面对一个皱着脸,一声不响的施梦萦?肉棒在反复揉弄后
终于充血鼓胀了,可周晓荣没有产生任何射精的冲动。
过了好一会,周晓荣用手挑了挑施梦萦的下巴,带着些不耐烦地说:「你还
是用嘴吧,光用手你弄不出来的!」
施梦萦很厌恶这个轻佻的动作,再次扭转头,避开他的手,对他的要求充耳
不闻。
周晓荣十分无趣,又过了一会,他故意拍了拍左手腕上的表。
「八分钟了,不用嘴,你肯定做不到的!弄不出来的话,你就要受罚。你想
用嘴还是受罚?」
进门时施梦萦脑子混乱,不管不顾,现在稍微清醒了些,突然意识到说好的
惩罚方式还是很可怕的。她原本还有些自信,以为许茜能顺利完成的事,自己没
理由做不到。哪知道铁一样的事实证明,连这种事她也做不好。
许茜是怎么做到的?难道刚才她除了帮徐芃打飞机,真的还用了别的方法?
用了嘴吗?或者……用了下面?那我怎么办?真要接受惩罚的话,我……
正在胡思乱想,又被周晓荣半催半吓地点了一句,施梦萦更加焦躁。她仿佛
听到一个滴滴答答的座钟正在飞速地转动指针,声声机轴转动,像敲打在她心上。
她横下一条心,昏昏沉沉地把嘴凑了上去,随即厌恶地缩回来,抬头问:「你能
去洗一下吗?太臭了!」
周晓荣贱贱地笑:「可以啊,可等我洗干净,估计时间也就到了。」
施梦萦愣了一下,意识到周晓荣说得也没错。她正在犹豫,周晓荣突然按住
她的后脑,狠狠一挺腰,将肉棒捅进了她半张着的嘴。施梦萦心怀忐忑,既畏惧
惩罚,自然就失去了坚决拒绝的念头。肉棒突破香唇,一顶到她的牙齿,她不自
觉地张大了嘴,使整根肉棒顺利进入了口腔。
周晓荣感觉肉棒进入了一个温暖湿润的洞穴,正要幸福地哼哼,突然激灵灵
一股涩痛袭来!
施梦萦咬到了他的龟头……
「哎呦!」周晓荣险些就把肉棒直接拔出来了。他并不是第一次被女人咬到,
他又不是没玩过第一次口交的小处女。但他万没想到已经26岁的施梦萦,口交技
术竟会这么烂。
施梦萦恰在此时抬眼,看到的正是周晓荣眼中的痛苦和不屑……
看到这种眼神后,施梦萦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是气愤地停止?还是羞恼地努
力?可惜没有机会验证了,因为她已经用掉了所有的时间。张昊翔开始砸门:
「时间到!周总,搞出来没有?」
周晓荣嘿嘿笑着,系好裤子,溜溜达达出了卫生间。他既然没能将施梦萦就
地正法,也没能享受令他满意的口交,至少还能好好享受接下来对施梦萦的惩罚。
退而求其次而言,那也是很有意思的。
施梦萦脸色阴沉地跟在他身后。
一看两人的表情,张昊翔就知道接下来将上演好戏。而几个女孩看到周晓荣
手中空空如也的杯子,也唯恐天下不乱地拍起手来,伴着节奏尖叫:「脱光!脱
光!脱光!」
没完成任务的惩罚,就是要脱掉所有衣服,然后被在场每个人抚摸全身一次。
周晓荣坐回座位,笑嘻嘻的;张昊翔满眼都是急切的欲望;女生们不断尖叫,
不知道是凑热闹还是幸灾乐祸;徐芃则斜靠在沙发上,一脸爱莫能助。
脱光就脱光!施梦萦被叫得心烦,突然觉得还不如痛快一点!脱光又怎么样?
又不是没被男人看过,又不是没被男人摸过,又不是没被男人操过!反正脱光以
后不过就是被摸几下,怕什么!?
在场的人都以为照施梦萦此前的表现,肯定会坚决反对执行惩罚,至少会推
辞很久,没想到这次她一言不发就脱了衬衫、套裙、丝袜、胸罩、内裤……直到
一丝不挂。
匀称饱满的上身,浑圆挺拔的笋乳,小巧粉嫩的乳头微微上翘。腰肢纤细,
肥臀惊心动魄,长腿圆润丰满。
施梦萦闭着眼睛,努力不去想自己现在正光溜溜地站在六个人——其中一半
是男人——面前的事实。但苏晨的一句话还是让她恨不得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我噻!屁股真大!」
张昊翔接的那句话更令她不由自主绷紧身体,紧紧并拢双腿,生怕露出一丝
缝隙。
「是啊!这大屁股,撞上去就能把你弹开,从后面操肯定很爽!」
周晓荣打着哈哈,让几个女生先摸。施梦萦不敢睁眼,只觉得一只又一只小
手摩挲着她的身体,在那些隐私的部位停留抚弄,带给她一丝丝的麻痒尴尬。
一只粗糙的大手落到她的大腿上。施梦萦再次绷紧身体,她知道这次终于换
成了一个男人。
这只手在她的大腿上来回游走,在她觉得好像他并不那么放肆而稍加放松后,
突然一把按到她的阴阜上,两根手指精准地找到肉穴口,稍稍用力就剥开两片干
燥的紧贴着穴口的肉唇,又搓又弄的搞了好几下,又换用一根手指捻了几下阴蒂。
施梦萦一直在用最大的忍耐力劝说自己接受,但下体被放肆玩弄的羞恼实在
难捱,她终于不愿再这么忍气吞声,睁开眼,又后退了一步,躲开这只作怪的手。
眼前的人是张昊翔。
「刚才说是摸!没让你一直……」施梦萦气急败坏,但说了一半却找不到合
适的动词来形容这男人的举动。一声怒吼只出了一半就僵在那里,完全没了气势。
张昊翔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好好好,不弄不弄,我摸总可以了吧?小
施,你站好,我要摸你啦!」
他脸上的笑容诡异,说的话听起来也很怪异,可施梦萦偏偏又想不出什么可
以用来反驳的话,只能再次闭上眼睛,任由张昊翔继续抚摸。
被吼了那么半次,张昊翔不再像刚才那样在同一个敏感部位上反复玩弄,而
是快速地摸遍了她的下身。他的手在屁股上稍微多停留了一会,使劲捏了几把,
随即把手指用力抠进施梦萦缩紧收拢的股沟,执着地往屁眼里钻。
施梦萦再次睁开眼,没等她抗议,张昊翔的手就离开了她的屁股,转向上身
进攻。施梦萦一瞥之下只看到他满是戏谑的眼神,不想和他说话,扭转头,第三
次紧闭双眼。
张昊翔对她上身的兴趣寥寥,虽没放过一寸肌肤,却也几乎没在任何部位多
做停留,只在乳头上轻轻弹了一下,随即就开始抚摸施梦萦的面孔,由颊到额,
又自上而下轻抚,滑过小巧的鼻尖,直到把一根手指按到施梦萦的唇上,使劲抹
开双唇,在她的牙齿上刮过。
施梦萦突然反应过来,这根手指刚刚还捅过自己的屁眼!
她愤怒地推开张昊翔。他哈哈笑着走回沙发。
想不到到这个平时看上去还很有素质的金牌讲师,私下里这么龌龊。当然,
她更没想到自己竟也会来参加今天这种聚会,玩格调如此低俗的恶劣游戏。施梦
萦想骂这男人几句,却觉得浑身乏力,头晕脑胀,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她都已
经精疲力尽了。
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心情,简直就是场荒唐的梦。
是谁害得自己陷入这样恶心的梦境?
接下来是周晓荣。施梦萦一边体会着刻骨的荒唐,一边以她自己都难以想象
的忍耐力坚持到底,任由他摸遍了自己全身。
让人略感惊讶的是,徐芃宣布放弃他的福利,示意施梦萦穿好衣服。
又过了没多久,今晚的局就散了。
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施梦萦浑浑噩噩地上了徐芃的车。如果他带她去开房,施梦萦可能也不会反
对。无非是木讷地任由这男人再次脱光她,进入她的身体,在她体内或者在他喜
欢的任何部位射精,反正和徐芃也不是第一次了。此刻的施梦萦既没有拒绝的气
力,也没有反抗的意愿,她根本感觉不到自己身上还有一丝生气。
但徐芃并没有这样做,只是安安稳稳地送她回家。
接下来几天,徐芃做主,又分配了两个很容易搞定的老客户给施梦萦。经过
周、徐两人连续两轮照顾性的安排,她现在需要联系的那些客户基本都不需要她
费多少工夫,只要按部就班地去走动走动,维持一下关系即可。这使施梦萦工作
方面的压力骤然减少,在7 月客服部的业绩单上,她位列第六,在12个客服经理
中排进了业绩排名前半部,尽管在前六名中还是垫底,对她来说却已经是破天荒
了。
随着业绩的提升,施梦萦的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
出于感激的心态,她和徐芃的关系倒是越来越亲近。此前对他产生的恶感,
也都消解了大半。
某天午饭后,徐芃认真建议她去医院看看心理医生。和沈惜一样,他也没用
比较令人难以接受的「精神病」这个词,而是用了「情绪障碍」这个字眼。
此前处于幸福状态中,施梦萦没有理解沈惜的暗示。现在的她,正陷于极度
低沉且不稳定的糟糕情绪,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什么问题,所以
徐芃轻易就说服了她。
但施梦萦还是不想直接去医院,正式挂号排队看精神科医生。徐芃正好有个
心理医生朋友,就推荐给了她。这位名叫何毓新的医生倒也很热心,愿意用业余
时间,通过在咖啡馆包厢聊天的方式与施梦萦交流。
经过两次非正式的交谈,何医生给出一个令施梦萦很难接受的可能:抑郁症。
我可能得了抑郁症?怎么会呢?
得到这个结论已经好几天了,施梦萦将信将疑,实在无法接受。
但何毓新医生表示对这个结论他还是有些把握的。在详细询问了施梦萦人生
各个阶段的基本情况后,他给出一个粗略的解释,大概就是因为家庭环境和一些
根植在她内心的往事,给施梦萦的精神深处留下了创伤,造成了十分沉重的精神
压力。而不善于处理负面情绪的施梦萦,一直默默积压着这些压力。最近,因为
受到了某种巨大的伤害,导致产生强烈的心理波动,直接导致了抑郁症的爆发。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果某日突然冰冻三尺,那肯定是因为天已久寒,
前一夜又有刺骨冰寒!何毓新这个比喻令施梦萦十分信服。
何医生的建议,暂时除了服用些药物外,也就是让她保持和他的联系,说白
了,其实就是「定期复诊」的委婉说法。
是的!家庭环境!施梦萦永远不会忘记从小到大父母间无时或止的争吵……
还有可怕的往事!施梦萦更不会忘记黑暗的初夜带给她的创伤——尽管这件事她
并没有告诉何毓新。
但这些都是远因。是什么直接导致了抑郁症的爆发?是最近受到的伤害,才
使她成了一个抑郁症患者!除了沈惜,还能是谁呢?除了他坚持要和自己分手,
还能是什么伤害呢?再加上无数次电话里的冷漠,短信中的疏离……
施梦萦怎么能忘记自己一夜又一夜的失眠,一天又一天的混乱,日以继夜的
悲伤,持之以恒的无助。在这些日子里,自己和徐芃上床,为周晓荣打飞机,一
丝不挂地任由男人玩弄抚摸……
自己变得面目全非,都是谁的错?没有沈惜,绝不会到这个地步!
每次想到这里,施梦萦心底就会生出一丝对沈惜的恨意,尽管并不那么强烈,
却也时时啃噬着她的内心。
幸亏,最近这段时间,徐芃一直绅士地照顾着她,不仅为她调整了工作安排,
还经常陪她吃饭聊天,排解她的烦闷。这使施梦萦产生了强烈的感动,于是,徐
芃说的话,在她心中的分量自然而然渐渐重了起来。
每个人都需要在世界上寻找到能让自己信任并信服的人。
对施梦萦这样很大程度要依赖他人而活的女孩来说,没有可以信任信服的人,
是不可想象的。曾经,毫无意外,沈惜就是那个人。但分手后,她的生命中还有
谁呢?徐芃正在悄悄地迈进那个位置,他说出来的话,对施梦萦已经有了很大的
影响力,只是她自己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而已。
这天午休时,徐芃拉着施梦萦去办公楼下的咖啡厅闲坐,说是帮她缓解一下
这几天来的疲劳。此前三天,施梦萦代替一个请假的课程助理跟了三天课,陪徐
芃完成了一次重要的培训课程,确实很辛苦。
两人各自点了份套餐和一杯咖啡,天南地北地聊着。
施梦萦喜欢这种忙碌和轻松交替的生活,更喜欢从办公室走进咖啡厅,片刻
休闲后再重新开始工作的感觉。在她的意识中,好像这才是都市白领应有的节奏。
在过去三天里,她又亲眼目睹了徐芃讲课时的风采,对他多了几分敬佩,也更乐
意和他交流。
慢慢的,话题转回到施梦萦身上。徐芃简单问了问她这几次与何毓新见面的
情况,讨论了一下医生给她的几个建议,冷不丁地问了句:「你对前男友还有什
么想法吗?」
施梦萦一时语塞,她最近没有明确想过这个问题。
尽管对沈惜已经有了一丝丝怨恨,但施梦萦知道,自己还是深爱这个男人的。
她当然还是希望能够破镜重圆,只是连她自己都知道,似乎这已经完全没有可能
性了。
徐芃补充道:「我记得上次跟你说过,如果你还有复合的想法,我也许可以
再想办法帮你试探一下,现在还需要吗?」
施梦萦脸上露出一种不知是嘲讽还是绝望的笑容:「算了,不用了……」
徐芃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也是,我也觉得没啥必要。你前男友的态度还是很坚决的。再说,我看你
这次得上抑郁症,他也有很大的责任。他对你的伤害太大了,不值得你一而再再
而三地想着复合。」
施梦萦咬着嘴唇,不说话。
徐芃也是这么想的?
「我不是心理医生,也不是很懂。不过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最重要的,一方
面是不能增添新的压力,一方面也要把以前积聚的负面情绪释放掉一些。这样可
能对治疗抑郁症有好处。」
施梦萦听得很认真,也觉得很有道理。
「不过我只能这么说说,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老何怎么看?他有没有说怎
么做会好一些?」
施梦萦摇头:「何医生没说。他说现在就是注意放松心态,避免太大的压力。
接下来怎么样还要通过今后的沟通来确定。我也觉得释放一些负面情绪肯定是有
用的,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释放。我这人挺闷的,也不懂怎么释放。」
徐芃用食指轻轻敲击着面前的的杯盘,目光聚焦在眼前的咖啡杯,似乎陷入
沉思。
「我想想……」过了一会,他抬起眼,盯着施梦萦,「我觉得吧,你的压力
一方面是工作啊前男友啊什么的带来的,一方面是你自己过于循规蹈矩的生活方
式和保守心态带来的。所以应该想一个能让你放开束缚的方法。当然,要是能顺
便让你前男友知道,分手之后,你活得更自由,更开心,让他后悔,那就更好了,
哈哈!」
施梦萦回以微笑。她此前一直在哀怨痛苦,从没想过要想办法让自己活得开
心,使沈惜后悔。现在听徐芃这么说,又觉得理应如此。就是应该这样啊!他一
定要和我分手,可分手之后我更加开心,更加成熟,过得比和他在一起时更好!
如果能这样,沈惜也许真的会后悔吧?
但是,要怎么做才行呢?徐芃说的放开束缚是什么意思?不会又是要带我去
参加那种聚会,玩那些游戏吧?
尽管已经亲身经历了那些,排斥心理和此前相比其实隐隐已经少了许多,但
施梦萦还是打心底抵触那些事情。何况她也不觉得那样能排遣压力。相反,如果
再去玩,她的心理压力说不定会更大。
施梦萦警惕地盯着徐芃,产生了一些怀疑:他是真的在为我着想?还是在试
图说服我继续和他们一起出去玩?
如果是后者,施梦萦对徐芃的观感、评价自然又要下调一档。
不过徐芃给出了一个她完全没想到的建议:「你想不想去蹦极?那个很刺激
的,而且真能一下子就释放很多东西。」
施梦萦咧咧嘴,连忙摇头。说真的她是真不敢蹦极。哪怕看别人蹦,都觉得
很恐怖。
「以前我有个朋友,也是工作压力很大,情绪很差。我陪他去玩了一场真人
CS,整整打了一天的枪,那个也很刺激……不过好像不太适合女孩子……」
徐芃紧蹙眉头,好像在搜索枯肠地帮施梦萦想办法。
施梦萦见他那么苦恼的样子,心里也很感激,刚想说这事无所谓,不必这么
认真,却见他突然一拍大腿。
「要不,你去拍套艺术写真吧?裸体的,完全释放的那种。我肯定你这种性
格的女孩子,以前肯定没拍过。对吧?这个现在很流行啊!做点自己以前不敢做
的事,也能发泄、放松的。要是拍得好,你还可以把这些照片收藏起来,就当是
保存自己年轻时最美好的样子。挑一两张发给你前男友看!让他看看你现在的生
活多丰富,多开心。没有他,你照样活得很好。一举多得啊!」
艺术写真?施梦萦还真动了心。虽然徐芃提到了「裸体」这个字眼,但施梦
萦觉得这和骗自己出去玩那些低级游戏不一样,这是艺术。年轻女孩拍裸体写真
的事,施梦萦听过很多。她大学时的一个同寝室友,大三时拍过一套全裸写真,
当时全寝室姐妹还围在一起评点。去年这个室友甚至还和丈夫一起拍了套更大胆
的裸体婚纱照,私底下也给她们几个老同学看过。
这种事,说起来,施梦萦还真不是不愿做,就是不敢做。
被徐芃提起,施梦萦的心思有些松动。拍套艺术写真,也许真是个不错的主
意?
「嗯……也许管点用吧。可我不知道上哪儿去拍。会不会不安全?」
徐芃笑着摇头:「怎么会?很多正规的影楼都能拍,没事。如果你担心不安
全,可以先跟摄影师好好谈谈,找个值得信任的再拍好了。可以去景区拍,如果
不好意思在室外,也可以在影楼搭景,或者去高档酒店租个房间拍。就看你自己
觉得哪里比较舒服了。我有两个朋友是开影楼的,周末我带你去问问。」
施梦萦拿不定主意,但明显已经动了心,不由自主地点头应允。
或许,这真的是个好主意。
周五下班后,徐芃带施梦萦去了一家名叫「心缘」的影楼。影楼老板吴斌、
陈琰是夫妻,都是徐芃的朋友,两人都不到40岁的样子,热情而健谈。施梦萦很
快就对他们产生了好感。
陈琰拿出些样片给施梦萦看。看到样片,施梦萦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这些
照片拍得好不好,而是害怕如果自己拍了写真,那么照片将来会不会也成为样片
拿出来被别人看呢?
她忧心忡忡地提出这个问题。陈琰连忙摇头:「这你放心,不会的。像你这
样为自己拍写真的顾客,到时候我们不光要把写真集给你,还要把其他未经处理,
或者没有入选的原始底照都刻成光盘,也交给你。和你有关的照片,影楼这边全
部都会删掉,不留底。这些样片是我们花钱请职业模特拍的,拍的时候就说明了
要做样片的。」
听了解释,施梦萦微感放心,这才将心思放在样片质量上。照片中,那些或
娇小或丰盈的模特或卧床塌,或游清波,或迷离于灯下,或悠然于风中。说真的,
很漂亮。即使她们大多数一丝不挂,给人的感觉也基本与色情无关,确实有一种
美感。
施梦萦不自觉地将自己代入,突然觉得这种感觉还真的挺好。
又翻了几页,施梦萦突然被一张照片吸引。
一个清瘦的女孩儿,浑身赤裸坐在大落地窗前。她用双手抱着右膝,左腿自
然地前伸,脚尖抵在窗玻璃上。左乳挺翘,右乳压在膝头,明显地凹陷下去,但
并没有难看的感觉。胯间的神秘幽黑遮掩在一片阴影中,若隐若现。时值黄昏,
黯淡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女孩神情淡然,仿佛飘然世外。
施梦萦瞬间像看到了自己似的。她下定决心,也要拍一套这样的照片。
她指着这张照片问价格。吴斌笑着说:「小徐的朋友,不收钱都可以……」
施梦萦和徐芃连忙表示不能占这样的便宜。陈琰报了价,根据不同的摄影师
和取景,心缘影楼对艺术写真的定价是6899-28699元/ 套不等。施梦萦当然会有
各种优惠,只收成本价,再打八折。这样算下来,如果选最高价位,大概也就12000
元左右。
施梦萦吐吐舌头。一万元她拿得出来,可花一万元拍套写真,她觉得有些不
值。幸亏她不需要太好的取景,那张令她心动的照片,就是在一家高档酒店房间
里拍的。这类写真的价位比较低,照影楼给她的优惠,算下来不到5000元就能拍。
当然,一般来讲,酒店房间的租金要另算,不会由影楼来承担。但吴斌和陈琰谁
也不会在徐芃面前提这个。
这点钱,施梦萦咬咬牙还是承受得起。
徐芃表示如果她喜欢,完全可以选择拍其他更高价位的写真。大不了他友情
赞助一些。但施梦萦就是中意自己看中的那张照片的风格,何况她也不想用徐芃
的钱。
最后,施梦萦问了最重要的问题:「应该是女摄影师来给我拍吧?」
这个问题把两位老板难住了。吴斌苦笑着说:「我们影楼,女摄影师倒是有
一个,但她不拍人体……拍人体的摄影师都是男的。」
施梦萦又犹豫了。男摄影师?最近这段时间,虽然她经历了不少事——她并
没有发现,其实和几周前相比她已经开放了许多——但毕竟还没有到可以在随便
哪个男人面前都轻松脱光衣服的程度。
陈琰看出了她的心结所在,补充道:「我知道,女孩子第一次拍这个都有这
种顾虑。其实你放心,摄影师虽然是男的,但他一定会带个女助理,你不会和男
摄影师单独待在房间里的。再说我们是正规影楼,摄影师都是专业的。在他们眼
里,你的身体其实跟风景啊什么的没有区别。你如果不放心,可以带个朋友一起
去,在旁边陪你说说话什么的,你也能放松一点。对了,可以让小徐陪你啊!」
施梦萦看了眼徐芃,略带一丝尴尬地笑。
倒是徐芃出了个让她安心的主意:「到时候让孔媛陪你去,不就行了吗?」
对!可以让孔媛一起去。解开最后一个扣,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
可惜,孔媛还是没能出现在施梦萦拍摄写真的现场。她在荣达智瑞是个忙得
脚不沾地的,就在施梦萦约好要拍写真的周末,孔媛和某个讲师出差去另一座城
市了。
思前想后,施梦萦再也找不出一个像孔媛那样各方面都合适的朋友能陪她了。
最后徐芃毛遂自荐,并表示可以带上苏晨,有个女同事在场可能更方便一点。
这倒也是个办法。自从那晚一块去孔雀醉酒吧玩过以后,施梦萦和苏晨之间
也发展出了一点点交情,只是还不像与孔媛那样要好。
「摄影师是男的,有个男人在场总归更好一点。」施梦萦这样对自己说。随
着这种自我宽慰,她又觉得徐芃愿意陪她去也算件好事。
能让施梦萦接受出现在拍摄裸体写真现场的男人,以前有沈惜,现在还有谁?
也就是这个已经和她上过床,多次看过她裸体的男人了。
徐芃早早就订好了一间套房。到了约好拍写真的周末,他和施梦萦、苏晨两
个一起到了香格里拉酒店。
酒店位于城西的双湖景区,依山傍湖。房间的位置极好,位于倒数第二层,
从大落地窗望出去,毫无遮蔽,视线极佳。八月的天,澄蓝通透,万里无云。
自从知道施梦萦准备要拍裸体写真,苏晨在惊讶之余又带了几分好奇和兴奋。
她不停和施梦萦说话,隐隐透着如果看她拍得好,自己也要拍上一套的意思,倒
是让施梦萦少了许多尴尬和紧张。
没过多久,摄影师和助理也都准时到了。来的这位摄影师就是令施梦萦心动
的那张照片的拍摄者,他30岁上下,自称姓朱,说可以用他的网名「迦楼罗」来
称呼。徐芃像是早就和他熟识,很随意地叫他「迦楼」。
迦楼一看就知道确实是个很专业的人体摄影师,来了之后基本没废话,甚至
几乎就没和施梦萦说过话。他待在套房外间的起居室做摄影前的准备,和施梦萦
做最后沟通和陪她进卧室换睡袍这些事,都交给了女助理。
施梦萦对迦楼没有假借摄影师名义,名正言顺站在一边看自己换衣服这一点,
感到很满意。更让她安心的,是那个长着一张可爱圆圆脸的小助理,为她准备了
一件崭新的睡袍,供她在脱光衣服后用来遮挡身体。这样一来,施梦萦只需要在
摄影时展示裸体,拍摄间隙还能披上睡袍遮掩,不需要整个下午都一直裸着。
从这些细节,施梦萦感受到了心缘影楼的专业。对今天的拍摄无形中也增添
了许多信心。
迦楼此前在网上和施梦萦有过两次沟通,基本了解她的需求。施梦萦换好睡
袍后,他又简单说明了一下今天的拍摄计划。
前半段是迦楼为她设计好的十几组动作,拍摄的照片数量大概占到未来整套
写真集的八成左右。剩下的,看施梦萦本人有没有什么临时想增加的场景或动作。
施梦萦睡袍里不着寸缕,面对陌生的摄影师,内心难免紧张。听着他的耐心
解说,故作镇定地点着头,表示自己已经清楚。
紧张的情绪其实不可能消解。她努力保持着镇定,尽可能不让人看出她此刻
的真实心态。
第一个动作是施梦萦倚在窗边远眺。睡袍不需要全部脱去,而是斜披在身上,
露出一条裸腿和一边裸乳。
迦楼一口气为这一个动作拍了十几张照片,其间又要求施梦萦做一些微小的
姿势调整。不过,他始终是用语言和手势来指挥她改换姿势,从来没有走过来借
调整的理由触碰她。即使有一次为了手肘位置的细节,靠嘴说怎么都无法达成最
佳效果,他也只是让女助理过来帮施梦萦调整到最合适的姿势。
第二个动作是完全脱去睡袍的施梦萦坐在落地窗前的大理石窗座上,伸长双
腿,身体微微后仰,将一部分纱制窗帘披在一边肩膀上。
第三个动作……
第四个动作……
迦楼设计的动作,没有一个是为了单纯突出肉体的,都需要结合背景和情绪,
展示某种美感。这对被拍摄者的要求其实很高。幸亏施梦萦在艺术方面原本就小
有天赋,从小学习民歌和民族舞的经历,又带给她很强的艺术方面的领悟力,肢
体表现力也不差。否则,说实话她还真不一定能拍好这套写真。
施梦萦偶尔会瞥一眼徐芃. 他和苏晨大部分时间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闲聊,
好像根本就没意识到这时的施梦萦一丝不挂,完全可以大饱眼福。偶尔他们也会
过来和施梦萦聊几句,给她一些鼓励。
休息时,施梦萦就披上睡袍,坐到徐芃和苏晨身边,参与他们的闲谈。
慢慢的,施梦萦觉得这就是一个和朋友一起出来玩的普通周末下午。只是在
玩的时候,自己多拍了几张照片;拍照片时,自己并不穿衣服而已。没其他特别
的。
时间的流逝说慢,很慢。施梦萦记不得自己到底做了多少动作,调整了几次
姿势,身体和精神渐渐都陷入疲倦。
但要说快,又很快。一个下午,三四个小时,倏忽而过。在施梦萦开始担心
自己接下来会不会体力不支时,迦楼突然说:「好,到最后一组了!」
最后一组就是最令施梦萦心动的那张照片中女模的动作。
也许是因为这张照片的气质与施梦萦本人最为贴合,又也许是因为施梦萦事
先已经想象过无数次自己在拍摄时该怎样表现,这组照片拍得最顺利,十几分钟
就搞定了。
女助理陪着施梦萦进卧室换衣服,迦楼则开始收拾器材设备,等一切都收好,
他们礼貌地和徐芃、施梦萦等告别。第一批粗修的照片会在一周后整理出来,供
施梦萦拣选。在她选定哪些照片要放入写真集后,影楼会对那些照片再加以精修,
最后付印。大概一个月后,施梦萦应该就可以拿到写真集。
最后,迦楼悄悄递给施梦萦一张名片,表示如果以后她还想拍各类写真,可
以直接打电话给他。
施梦萦欣然接受。
送走迦楼和助理,苏晨又抱着施梦萦的胳膊,不停地描述她下午旁观的感受。
她觉得拍一套这样的写真肯定很漂亮。等看过施梦萦的写真效果后,自己一定也
要找这个摄影师拍一套!
施梦萦索性把迦楼的名片递给她,让她抄下电话号码,便于以后联络。
徐芃看到这张名片,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手:「好啦,
大功告成!我们吃饭去吧!」
为了不浪费在香格里拉酒店订到的套房,他们事先就计划好今晚会留在这里
过夜,自然也准备在酒店吃晚饭。
三人下楼。苏晨从没在香格里拉这个档次的酒店住过,显得有些兴奋。施梦
萦其实同样没有这种经历,但她自觉性格要端庄稳重一些,又是一向不把物质条
件放在心上的,所以摆出一副淡然的模样。
一共就三个人,徐芃没带她们去二楼的宴会厅或包厢,准备直接去副楼的中
餐厅吃顿便饭。
经过大堂时,正好有两个刚办完入住手续的人迎面走来。其中的男人婉谢了
服务生帮他提行李的建议,自己拖着旅行箱。他身边的女孩凑到他耳边,笑吟吟
地说了句什么。男人一脸无可奈何的苦笑,表情中对这女人似乎满是宠溺。
徐芃三人都有些发愣。这个女孩,很陌生;而这个男人,三人却都认识。
当然,三人同时发愣,还是出于不同的理由。
苏晨发愣,纯粹出自对巧合的讶异。
施梦萦发愣,出于反复看到同类场景的悲伤。
徐芃发愣,则是意想不到的运气带来的狂喜和得意。
在这里,居然也会撞见沈惜!
是不是遇到沈惜,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遇到了和一个女孩在一起的沈
惜!更重要的是,这女孩不是巫晓寒,是又一个完全陌生的新人!最重要的,是
在酒店遇到了他们!
别告诉我,沈惜和一个女孩一同来到香格里拉酒店,不是来开房的。
徐芃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简直好到爆了!
沈惜突然见到这三人,也有些许诧异。他原本以为在施梦萦接受了分手事实
后,两人间应该不会再有交集,却又在这里迎面撞上。
人生何处不相逢……沈惜自嘲地笑。
第六章 学妹的心事
在苏晨刷卡打开房间门时,施梦萦又一次问自己:「我为什么不走?」
她真的很想离开这里!
晚饭前,在大堂遇见沈惜,看着他向自己礼貌地点头,若无其事般和那穿着
时尚,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并肩走向电梯,施梦萦心中百味杂陈。下午
圆满完成艺术写真拍摄而产生的愉悦感顿时一扫而空。
为什么总是让我看到类似的场景?为什么和我分手没多久,沈惜身边出现了
那么多女人?施梦萦痛苦地想。
按她的性格,第一时间就想离开酒店。如果今天是她单独遭遇沈惜,那施梦
萦今晚绝不可能继续住在香格里拉。她多半连晚饭都不会吃,直接就走人。
但徐芃和苏晨在她身边,情况就不同了。
这两人尽管早就猜出沈惜就是施梦萦的前男友,却都装成全不知情的样子。
徐芃压根就没提这茬,苏晨呢,则摆出一副好奇又关心的架势,问施梦萦的脸色
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差。
施梦萦本不想对他们说穿自己和沈惜间的关系。但她已经起了一走了之的念
头,如果不把这些事说明白,她就没有扔下他们俩,独自离去的合理理由。
于是,在两人饶有兴味的关注下,施梦萦用最简洁的描述,说清了沈惜和自
己之间的故事,换来了徐芃的「唏嘘」和苏晨的「愤慨」。
苏晨气哼哼地说:「他就是个渣男啊!都快结婚了,说分手就分手!那天晚
上还跟别人老婆拉拉扯扯的,今天又换了一个,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我
要是你,我才不走呢!凭什么这渣男来了,我就得走啊?」
徐芃则表现得很冷静:「原来他就是你的前男友啊,真巧。我觉得你没有必
要走。你一走,倒显得好像你还是很把他放在心上似的,白白让他得意。就是要
让他知道,就算你们分开了,你也能很有尊严地面对他,能很淡然又快乐地过自
己的生活。」
苏晨在一旁用力点头,力挺徐老师的观点。
施梦萦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不再坚持非走不可,说服自己和他们一起走进
餐厅。晚餐吃到一半,她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时却发现沈惜和那女孩也到了餐厅,
就坐在离他们三张桌子远的位置。那女孩换了身低胸短裙,和沈惜对坐而谈,言
笑晏晏,亲密无间。
后半顿饭,施梦萦根本不敢往那个方向看,生怕自己会突然流泪。
她的心一直在绞痛。
施梦萦不想被徐芃和苏晨看轻。徐芃说的那句「能很有尊严地面对他」对她
是有触动的。她不想被别人看成是个软弱的、没有尊严的女人。所以她再没提要
走。可她的脑子里其实反复响着一个声音:我要离开!我不想看到他和另一个女
人在一起!
好容易捱完这顿晚饭,走出餐厅的一刹那,施梦萦竟觉得自己像重新又能呼
吸了似的。
徐芃说他有个朋友今晚也住香格里拉,要过去打个招呼聊几句,让两个女孩
先回房间。施梦萦神不守舍地跟着苏晨上楼。
照本心而言,她真的很想走。施梦萦也知道,自己现在只是在硬挺。遇到前
男友和别的女孩在一起,她既没有勇气面对,也缺乏心胸接受,可她偏偏又有不
想被人看轻的自尊心。所以她只能在煎熬里忍耐,既无法真的释然豁达,又不能
逃避缓解。
施梦萦从没意识到,古怪的纠结感,就是她性格里最糟糕的东西。
不过,房间门的关闭,仿佛将她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施梦萦的心情稍稍
平复了些。
徐芃不在,两个女孩聊天就随性很多。苏晨没想着要给徐芃省钱,打电话叫
了客房服务,点了一瓶红酒。两人用自己觉得最舒服的姿势,各自霸占了一个沙
发,抿着酒,聊着天。
这段时间,两个女孩发展出了一些友谊,施梦萦对苏晨已经有了几分信任;
徐芃不在场,少了些拘谨;心里有苦,急需倾诉,又少了几分自控。诸多因素加
在一起,施梦萦喝起酒来比平时少了节制。不过半个小时的工夫,一瓶红酒已经
少了一多半,其中六七成进了施梦萦的喉咙。
施梦萦的酒量说好不好,说差也不差,喝了这么多,酒意醺然,却还不至于
昏睡过去。在酒精刺激下,嘴就变碎了,很多原本还不会轻易吐露的心声,这时
也都对苏晨倒了出来。
苏晨对她念叨的那些根本不关心,但当成八卦来听倒也不乏味。而且,她现
在不光要倾听,还另有重任在身,怎么也得耐心地听施梦萦啰嗦完。
「你们分手多长时间了?」
施梦萦毫不犹豫地回答:「95天!」
苏晨微微一愣。她没想到竟能得到一个如此精确的答案。一瞬间,她心中最
柔软的部分难以自抑地颤抖了一下。一个仿若远在天边的人影,一个真诚地相信
爱情和善良,一个充满希冀地离开校园,努力工作准备开始和恋人全新未来的女
孩儿,仿佛还在那里……
其实,这所有的一切,也不过就是在短短四年之前。
可是,对自己来说,那个原本最熟悉的人,如今却已那么陌生。
自己,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不过所谓柔软,也就是那么一瞬间而已。
苏晨还是得硬下心肠,想办法完成徐芃交给她的任务。
「你记得真清楚!看来你是真的很爱他。」苏晨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干,仿佛
要把刚才突如其来浮现出来的所有回忆全都咽下,「而且,看得出来,这些日子
你肯定过得很痛苦……」
施梦萦默然,呆呆地望着眼前某处。
苏晨也以沉默对之。一会又问:「每个人都会痛苦,我也经历过。你是怎么
面对痛苦的?」
怎么面对?施梦萦茫然地思考这个问题。失眠?哭泣?烦躁?忧伤?
哦,对,还有放纵。
和不相爱的男人上床;在肮脏的卫生间给一个面目可憎的男人打飞机,甚至
吞入他腥臭的肉棒;在一群人面前脱得一丝不挂,甚至被一根刚捅过自己肛门的
手指碰触唇齿……这都是自己在这段时间做过的不可思议的事。
自己就是这样在面对痛苦。
苏晨也没有一味地等着她回答,望着先是疑惑随即苦笑不止的施梦萦,她扁
了扁嘴,给自己倒了些酒,声音里带了些难以为人察觉的伤感:「我不知道你是
怎么面对的。但以我的经验而言,痛苦,是可以用痛苦来缓解的。」
「啊?什么?」施梦萦没听懂,但她以为只是自己听错了。
「痛苦,是可以用痛苦来缓解的。」苏晨淡淡地复述了一遍,「尤其是精神
上的痛苦,可以通过肉体上的痛苦来缓解。」
「肉体上的痛苦?」施梦萦喃喃地重复,「你是说割腕之类的吗?」
她真的曾经想过自杀,尽管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何毓新医生也曾隐晦地和她
聊起过这种危险的倾向。他倒没有对这种心理作任何对或错的评价,只是以一种
相对轻松的态度和她探讨了一下对这类行为的认知,并作了一些正面的引导。
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这种极端的想法。
但苏晨突然提出所谓「肉体的痛苦」,倒又让她想起自己曾经动过的念头。
苏晨微笑着摇头不语。
「那是什么?」施梦萦产生了一丝好奇。
「你有没有读过佛经?」
「啊?」没想到苏晨突然又转话题,施梦萦反应不及。
「我是没读过,我不信佛。但听我一个朋友说,很多宗教都提倡苦修来升华
精神。印度有很多修行的人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让自己的肉体痛苦,用来净化自己
的灵魂,洗涤精神上的迷惑。网上有很多那种苦修的照片,怎么惨,怎么来,看
着真有点恶心。」苏晨晃着酒杯,视线随着酒液的摇晃而微微移动,「我是俗人,
没那么高深啦。但我知道,让自己的肉体受点苦,真的能缓解痛苦的心情哦。」
施梦萦被她这套似是而非的高深理论搞得更加糊涂:「你说的让肉体痛苦是
什么啊?」
「割腕太疼了,我怕疼。何况割了腕就啥都看不到,啥都没得玩了,我还舍
不得。自杀,不是用痛苦来缓解痛苦,而是痛过以后啥都没了。」苏晨再次把杯
中的酒喝干,「你说,对我们女人来说,除了蠢透了的自杀以外,还有什么方法
能让自己肉体痛苦呢?」
施梦萦皱紧眉头,她突然想到另外一种痛苦,真实的痛苦。
「你是说?」
「那天晚上在孔雀醉你痛苦吗?你有没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觉得恶心,觉
得难过,可是又觉得狠狠地出了一口气,之前的事情好像忘掉了一些?虽然,过
不了几天,痛苦可能又回来了。但当时,还真的有作用。」苏晨靠在沙发背上,
歪着头问。
「那天晚上?」施梦萦现在的脑子有些慢,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苏晨说的是
哪一天,说的是哪些事。她皱起眉头,犹豫了好一会,终于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好像是有一点。」
「你那天比较倒霉啦,我就只回答了两个问题,你碰到的花样比较多。可是
你要跟我一样,真的只回答两个问题,那还能缓解精神上的痛苦吗?就得是那么
多的花样,让你浑身不舒服,才会起作用!进厕所的时候,你都干什么了?用嘴
了吗?」
施梦萦没想到苏晨问得这么直接,一时接不上话。
「没用?」苏晨还真有点好奇,不过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探究那天晚
上的细节,所以很快就转了话题,「怪不得你输了。周总玩女人玩得多了,你光
用手怎么可能弄得出来?不过也好,没弄出来就得受罚,你把自己搞得更惨。越
是那样,你越有可能感受到我说的那种感觉。」
施梦萦沉默。
「没有吗?」
「我不知道。」施梦萦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懂了苏晨说的那种感觉到
底是什么意思,「你所说的肉体痛苦,就是指这一类的?」
「难道你不觉得痛苦?反而觉得很爽吗?」苏晨连喝了两杯酒,脸迅速地红
了起来,情绪好像也变得有些亢奋,说话也越来越直接放肆。
施梦萦不说话。
「别的女人我不知道,我觉得你应该不会觉得爽的。」
「我……不是说经历那些不痛苦。我是觉得,你说的那种感觉也不是很明显
……可能有一点吧,但没有什么大作用……」施梦萦有些语无伦次。
「是吗?你不想通过这样做来缓解痛苦,那你那天为什么参加?」
「同事间的活动,我想自己也应该参加。谁知道会是那样的?!程总监也没
说是那样……我又不是因为知道了晚上会这样,才去参加的!」关于这一点,施
梦萦一定要解释清楚。
苏晨撇撇嘴。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应该问问自己,真的不觉得精神上的痛苦缓解
了一些吗?」
「没有明显的感觉……」施梦萦必须坚持这个口径,「你说的这种方法真有
效吗?就算真的有效,难道非得这样缓解吗?那我宁愿痛苦也不要缓解!总不能
『人尽可夫』吧?女人有女人的尊严,身体是最宝贵的,怎么能随便让人碰呢…
…」
话说到一半,施梦萦突然噎住了。就在苏晨眼前,她已经不止让一个男人碰
过了。这话说得根本没有底气。
苏晨倒没拿这个来反驳她,只是意味深长地摇头。
「你说的第二点,我同意一部分。女人确实应该有尊严,身体确实很宝贵。
但是,我问你,什么叫尊严?怎么样算宝贵?死撑不是尊严,保守也不是宝贵。
尊严和宝贵应该体现在,你自己是不是有选择权和决定权。只要是自己决定做的,
只要是自己选择做的,那就叫有尊严,就是宝贵的!谁能决定身体该怎么使用?
就是我们自己啊!如果像妓女那样,只要收了钱,就能和任何一个付钱的男人上
床,那叫没尊严,那叫不宝贵。但是,只要自己愿意,自己决定,没人强迫,没
人收买,不管和哪个男人上床,不管和多少男人上床,都不叫没尊严吧!」
施梦萦听着苏晨的长篇大论,有些目瞪口呆。她没听过这样的论调,有心反
对,却发现好像无言以对。
「那种把肉体当成宝贝,必须埋死在什么地方,一辈子只交给一个男人,或
者干脆谁都不能碰,碰了就不干净的想法,那都是什么年代的观念了?你不会那
么搞笑吧?」苏晨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
施梦萦的脸红通通的。苏晨说的这种想法,就是她一直以来所相信的正确的
观念。她突然对苏晨有些刮目相看。原来她也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生。不管她说
的对不对,可她的思想却显得那么复杂又清晰,而且很能自圆其说。
「你说的第一点嘛,关于是不是有效,我最有发言权……呵呵,我的故事,
想不想听?」
施梦萦不由自主地点头。
「我们两个好像差不多大吧?你是哪年生的?1989年?那你比我还小呢!几
月份?2 月啊,那我们应该是同一届的。」苏晨掰着指头算着,「你也是2011年
毕业的吧?那就对了。你比我进公司要早,我来荣达智瑞之前,在一家国企做文
员。收入不高,但工作清闲,还很稳定。」
苏晨开始说故事以后,就没再看施梦萦一眼,而是一直盯着茶几上的酒瓶,
仿佛陷入久远的回忆中。
「我有个从大学一年级开始就在一起的男朋友。毕业以后,我们都在中宁找
到了工作,在一起差不多五年,感情也很稳定,就计划要结婚。我男朋友家里条
件不错,就是有点迷信,连领结婚证也一定要挑好日子。我未来的婆婆选了个什
么吉日,我还要等一个多月。好吧,婆婆的命令,那我就等着吧。没想到,还差
一个礼拜就该去领证,我的男朋友突然失踪了……」
「啊?」听着这种剧情,施梦萦突然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都是在快
要结婚时发生变故,相比而言,苏晨的往事好像更诡异离奇一些。
「我去他家找他妈妈,可她就是不肯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这样,本来
定下来要去领证那天,我的男朋友没有出现。又过了十几天,他才露面,然后他
就跟我提了分手。他说一切都是他的问题,他很对不起我,但分手这件事,已经
没的商量了。说完他就走了。」
施梦萦没意识到自己的上半身已经最大限度向苏晨的位置倾斜了,对于刚经
历过分手的她来说,这个故事可以说是感同身受。
「手机打不通,QQ不登陆,他也不再和那些我们两个人共同的朋友联络。我
再也找不到他了。我去过他家两次,但都没见到他。第二次去,他妈妈跟我说,
不要再找他,他已经出国了。后来我就没再去,我也不想死乞白赖地去骚扰他爸
爸妈妈。」似乎是因为已经过了很久,苏晨说起这些的时候,并不像施梦萦在说
自己的事情时那样真情流露,反而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一个恋爱五年的男
朋友,一个眼看就要领结婚证的准老公,就这样,消失了。到现在我也没有再见
过他。不知道这混蛋还在国外,还是已经回来了。」
施梦萦听得聚精会神。
「那之后很长时间,我的心情都很糟糕,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一夜夜的失眠,
总是坐着发呆。」
施梦萦睁大眼睛,不由自主地挪了下身体。那不就是我吗?苏晨也有过那样
的经历?
苏晨第三次喝干了杯中的酒:「所以我开始喝酒,每天都喝,喝很多。不喝
酒我就睡不着。」
施梦萦终于有点明白,苏晨惊人的酒量是怎么练成的了。
「因为要喝酒,所以我经常和朋友去泡酒吧,一边喝酒一边玩,玩累了喝醉
了,就回家睡觉。有一天,我和几个朋友在酒吧玩飞镖。我玩这个很厉害的,朋
友里差不多没人能赢我。她们就在那边吹捧我,说我很厉害什么的。反正都喝了
酒,说出来的话可能也没经大脑,说得有点夸张。酒吧里什么人都有,有些不服
气的,过来说要和我比。可我真的很厉害,连赢了三个来挑战的。那时候我也喝
了不少了,虽然没喝醉,但人很兴奋嘛,就和我朋友一起吹牛。结果又有一个男
生不服气,过来挑战我。他就真的是有点水平了,和我比了两局,我赢一次,他
赢一次。我想跟他玩三局两胜,可他好像突然过完瘾了,不肯和我玩了。」
「为什么?」施梦萦听得很认真,插口问。
「呵,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不想和我玩了呗。」苏晨随意笑笑,「那
天我不知道怎么了,就想不开,非要赌这口气,一定要比个结果出来。后来有人
跟我说,喝过酒就是这样的,人看着很清醒,其实自制力很差。我当时就只有一
个念头,一定要再和那个男生再比一局。大概过了个把小时,那男生和一群朋友
从我身边经过,好像是准备要回家。我就拉住他,一定要跟他比决胜局。他还是
不肯比,他的朋友就起哄,说要么让他们走,要么就加赌注再比。我问他要赌什
么?他就说,要比的话,就赌个大的。他输了,任我吩咐,让他干什么都行;我
输了,那天晚上就和他干一次。」
「啊?」施梦萦先是有些惊讶,但一想到苏晨讲这个故事的由头,又觉得好
像不应该感到意外,「那结果呢?」
苏晨突然笑了:「当然是我输了!如果我赢了,我跟你说这些干嘛?」
「那你?」
「我就跟他去开房了。进了房间连澡都没洗,前戏都没弄,我们脱光了就开
始做。这男生可能是把我当成了战利品,没拿我当女人,所以一点都没有怜香惜
玉什么的,用尽了力气搞我。他鸡巴很大,又很持久,我的水都被他操干了,他
还没射。他把我换了好几个姿势,最后像狗一样趴着,揪着我的头发不停操,头
发都快被他拽断了。浑身上下哪儿都疼,我求他不要搞了,我帮他用嘴吸出来。
可他还是不肯停,拼命搞我。我早就没快感了,只有一个感觉,疼。我觉得比我
第一次的时候还疼。他终于射了以后,问我是留下来过夜还是走。我赶紧逃走了。
我怕他恢复以后再来操我,那我说不定真的会被他操死……走的时候,我下面很
痛,可不知为什么,回家这一路我却觉得有一种很久以来都没有的轻松。」
「啊?」施梦萦听苏晨用那么刻骨的字眼描述她的经历,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像「鸡巴」、「操」之类的字眼她以前也听过,但从来都不是出自女孩子的嘴。
像苏晨这样毫不掩饰的粗鲁,对她来说是难以想象的,有些慌,又有些好奇。
「那天晚上回家,我倒头就睡,睡得很好。」
施梦萦皱着眉头说:「可是,那只是在发泄吧?这不能说明什么。」
苏晨又给自己倒了些酒,也给施梦萦的杯子里加了些,举起杯子抿了一口。
「也许吧。发泄也好,别的什么也好。到底是什么原因,什么性质,很重要
吗?最重要的是效果怎么样。那天以后,我连着好几天都睡得不错。可是很快又
恢复了原样。过了半个多月,我和朋友又去那个酒吧,又碰到那个男生,我就主
动过去问他,有没有兴趣再来一次。男人嘛,碰到这种事怎么会拒绝呢?于是我
们又去开房了。你猜结果怎么样?」
「怎么样?」
「那天他没多喝酒,也不是赌赢以后玩的我,所以他还挺斯文的。我们前戏
做得很足,按理说,应该比上次做得更愉快。但是说实话,我没什么快感,根本
就不是我之前想象的那样。回家之后一切照旧,没有任何作用。所以,你看,不
是说只要做爱发泄就可以的!」
施梦萦若有所思地举着杯,酒沾着唇,并没喝进去多少。
「做第二次的时候,我们给彼此留了电话。第二天我就打电话给他,又约了
一次。这次我要他玩得粗暴一点。只要别弄出什么伤痕,都可以试试。于是那天
晚上他就把我绑了起来,用他的内裤塞着我的嘴,打我的耳光,用牙刷柄捅我下
面,还把脚踩在我脸上。这次我又成功地放松了,心情好了好几天。」
「这是什么道理?」施梦萦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我不知道。」苏晨答得如此干脆,让施梦萦错愕不已。「那又怎么样?我
不需要知道为什么,我只需要知道这样做有效。后来几个月里,我又约过他几次,
而且也开始找别的男人。隔几天我就去酒吧找个顺眼的男人开房。后来有时候干
脆就在酒吧厕所解决,在臭哄哄的地方做,挺恶心的,但也更有效果。我有一次
甚至一个晚上和不同的男人钻了三次男厕。后来有男人告诉我,我在那个酒吧很
有名,还有个外号,叫『公厕花』。我以为这意思是说我是公厕里的一朵花,那
男人一边操我一边说不是,『公厕花』的意思是说我就是个公厕,是个男人都能
上我。我喜欢这个外号,每次想到我被很多男人背地里叫作『公厕花』,我就觉
得自己很贱,又觉得是种很好的发泄。」
施梦萦皱眉不语。她实在无法想象和理解那种生活。她带着一种看到怪物的
心情盯着眼前平静无比的苏晨。这女孩现在的态度比她说的话更令她感到不可思
议。
如果这个故事的主角换作施梦萦,她绝不可能用这样的口吻和措辞向别人描
述那样的人生。甚至,她根本就不敢去面对自己竟有过那样的人生。何医生曾提
起过一个叫「选择性遗忘」的词,施梦萦相信,如果自己遇到这样的事,又没有
选择去死的话,肯定是因为自己选择性地遗忘了这样一段人生。
但眼前的苏晨,她不但将这些事记得一清二楚,还能把这些描述得那样从容,
根本就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施梦萦真不知道是该鄙视这个女孩,还是敬佩她。
「然后呢?」
「然后?」苏晨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然后,我好了。过了几个月那种
日子,我发现心里的苦没了,精神状态好了。所以我才说,痛苦是可以用痛苦来
缓解的。」
施梦萦无言以对。
苏晨小口抿酒。她的故事至此戛然而止。事实上,这个故事还不完整。
在完整版本的故事里,后来她成了公司里一个副总的二奶。这个副总有轻度
SM的嗜好,正好喜欢她这种心甘情愿被男人收拾的骚货。而苏晨也借此获得了一
个寻求痛苦的固定渠道。她去酒吧的次数渐渐减少。
又过了半年左右,副总的夫人发现了两人间的奸情,果断闹了起来。副总生
怕公开掀出来,影响太坏,不得不中止了和苏晨的来往。夫人的要求是必须要赶
走苏晨。所以苏晨才被迫离开了那家国企,不久后进入荣达智瑞,成为施梦萦的
同事。
后面这半截,苏晨没必要对施梦萦说。她们间的关系看似友好,其实苏晨很
看不上施梦萦这样的女生,才不会与她交心。之所以要讲前半段故事,无非是为
了完成徐芃交给她的任务而已。
晚餐时,施梦萦中途上了次卫生间。徐芃那时悄悄告诉她,希望她能找机会
将类似刚才她所说的那一套观念灌输给施梦萦。至于用什么方法灌输,徐芃无所
谓,随她自由发挥。
苏晨猜得到徐芃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折,她也不关心施梦萦今后会有什么样
的遭遇。反正她打心眼里就看不起施梦萦这类女孩:没大本事却有大架子,总觉
得自己最纯洁,比谁都高尚,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的。明明已经被男人玩过了,
还摆出一副情真意切,无可奈何的模样。
网络上有个词叫「白莲婊」,好像是指那些表面纯洁,内心阴险的女人。苏
晨管施梦萦这类女孩叫「莲花婊」。明明已经做了婊子的事,却总以为自己还是
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像她这种蠢女人,被徐芃玩死才有趣呢。
所以,苏晨索性把自己的一部分经历分享给施梦萦,像徐芃希望她传递的那
类观点,用她自己的故事来当实例很恰当。能不能起作用另说,起码徐芃交给她
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后面的事,就让徐芃自己搞定吧。男人嘛,总是要享受调教
的乐趣。调教本来就是骚货的女人没意思,调教什么都不懂的幼女没成就感,就
得调教施梦萦这种自以为很纯洁的莲花婊,那才好玩!
听完苏晨的故事,施梦萦一直在发呆。
突然传来敲门声。施梦萦起身去开门,是徐芃回来了,手里还拿着瓶没开封
的红酒。
一进门,他就笑了:「呦!你们自己已经喝上了?时间还早,要不再来一点?」
施梦萦为徐芃打开房门的瞬间,在酒店十楼,沈惜也敲开了一间房门。为他
开门的,就是今天和他一起入住酒店的女孩丁慕真。
丁慕真是沈惜的学妹——严格来讲是沈惋在宁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的学妹,
比沈惋低两届。通过师姐,她与沈惜相识,两人一见如故,成为好友。
沈惜本科毕业后去英国留学,在他2011年回国时,丁慕真已去韩国留学。她
取得硕士学位后并没有立即回国,而是选择留在首尔,目前她是一个自由摄影师
兼独立撰稿人,可以用中、英、韩三种语言写作,撰写的经济和文化评论常被国
外通讯社采用,而她拍摄的一组摄影作品甚至还登上过《国家地理》。
从2008年沈惜本科毕业开始,两个人多年分居异国,鲜有见面的机会,但这
并不影响两人间的友情。他们经常会在网络上互致问候。无论是公干还是私游,
只要有同处一地的机会,两人总会想尽办法见上一面。所以尽管这些年见面次数
寥寥,但彼此间的感情倒是不减分毫。
上周,丁慕真通过MSN 给沈惜留言,询问师兄最近是否有空。她准备回国度
假,正好看望师兄。
沈惜当然欢迎她。他也没什么别的事,只要预先把书店和茶楼的生意安排好
就行。
在保金国际机场接上丁慕真,沿着机场高速和绕城高速前往双湖景区。机场
所在的保金县和预定的香格里拉酒店所在的双湖县彼此接壤,不到一个小时就到
了。
刚安排好登记入住,就在大堂和施梦萦巧遇。
沈惜对施梦萦身边的男人有印象。几周前刚在孔雀醉酒吧见过,好像和周旻
很熟。过去接施梦萦下班时,也曾见过这男人在公司楼下和她说话。施梦萦说他
是公司的讲师。至于他叫什么名字,沈惜不记得了。
他们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酒店,沈惜并不关心。他现在的心思都放在猜度丁
慕真的心事上。从机场来酒店这一路上,沈惜总觉得这个一向开朗的小师妹心事
重重。尽管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谈笑风生,但瞒不过沈惜的眼睛。
她肯定是特意飞回来见自己的。否则,丁慕真既然想给自己放假,为什么不
回老家福建,非要来中宁呢?难得回国,不是应该抽时间回趟家看看父母吗?看
她的行程安排,从首尔直接飞中宁,三天后再回首尔,压根就没有回老家的打算。
而在中宁,也没听说她有别的计划,可以说她此行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自
己。想必是有什么话要当面和自己说。
一个值得丁慕真不惜从首尔飞回中宁的话题,沈惜既感兴趣,又隐约担心。
吃过晚饭,沈惜陪丁慕真在酒店外的花圃草坪间散了会步,又在酒吧闲坐了
一会,随即就回各自的房间休息。今天丁慕真千里迢迢地刚飞回来,沈惜没给她
安排别的节目。
回了房间,沈惜直接进卫生间洗澡。过程中他隐约听到房间里的电话似乎响
了一阵,好像还有人来敲过门。但很快就没了动静。
应该不是什么要紧事,否则不会没有后续。沈惜带些恶趣味地揣测:「难道
香格里拉现在改了规矩,除了大堂里坐着的几个美女能约,还有主动打电话、敲
门推销服务的?」
洗过澡,沈惜换好睡衣,躺到床上,刚想找遥控器开电视看看有什么节目可
看,突然想起之前进门时忘了挂防盗链。
懒洋洋走到门边,发现门缝里塞着一张纸。打开一看,是一张手写的便条:
「师兄:洗尽一身疲尘,何妨秉烛夜谈?真。」
沈惜哑然失笑,原来刚才打电话和敲门的是丁慕真。他看了看床头的电子钟,
刚过八点,倒也不算晚。佳人相邀,秉烛而谈,其乐何极?他脱下睡衣,重新穿
戴整齐,走出房间,轻轻叩响隔壁的房门。
门扉半开,露出一张明媚笑颜,见是沈惜,女孩摘掉防盗链,拉开房门,大
大方方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沈惜稍稍惊艳了一下。
面前的女孩穿着浴袍,没有系扣,只束着袍带,粉胸微露,玉腿光洁,肉光
致致,尽在眼底。
丁慕真是那种很典型的西方人眼中的东方美女。当然,绝不至于像吕燕那么
奇葩,但五官的整体轮廓确实是那种风格。若要找个相对形似的明星,她的眉目
有三四分拍过《霹雳娇娃》的刘玉玲的影子。不过在沈惜看来,丁慕真比刘玉玲
要更漂亮一些。
在大多数中国人眼中,丁慕真可能很难算美女,但她身上天然散发着一种女
性的诱惑力,能让男人不自觉地忽略她的长相,完全被她身上那股醇厚的性魅力
所吸引。
「穿成这样来迎接师兄,不怕我产生误会吗?」沈惜走进房间,关上门。
丁慕真挑衅般地扬起头:「既是光风霁月之人,何来卑污龌龊之心?」
沈惜摇头苦笑,以示无奈:「让一个女孩对我如此没有戒心,作为男人,是
荣幸还是耻辱呢?」
订房间时沈惜就没想过要和丁慕真同居一室,也没刻意给她一个人订什么顶
级套房。她住的只是普通的大床间。不过香格里拉酒店的房间格局,比一般经济
连锁酒店当然还是要好得多,大概有50多平方米的空间,房间正中放着张比普通
双人床更宽的欧式大床。床尾贵妃椅的椅角吊悬着一个半杯蕾丝胸罩和一条丁字
裤,都是诱人的黑色,使人见之顿生绮念,不由得去想象它们还包裹在主人身上
时的样子。
沈惜指着贵妃椅,戏谑道:「这么堂而皇之,在你心里,我是已经彻底变性
了吗?」
丁慕真面不改色,把胸罩和丁字裤收到一起,塞进被角,淡定地说:「是师
兄你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我刚洗完澡,你就来敲门。我哪里顾得上收拾啊。」
开过几句玩笑,沈惜在沙发上坐下,又拖过来一个脚凳搁脚,把自己摆成一
个最舒服的姿势。「亲爱的小师妹啊,既无绮窗梅,又无巴山雨,何来的兴致秉
烛夜谈哪?」
丁慕真坐到沈惜对面,收敛起刚才玩笑时的轻快,神情严肃起来。
「嗯……」她似乎在斟酌措辞。
沈惜见她这幅模样,自然而然调整好坐姿,耐心地等待丁慕真开口。
过了一两分钟,丁慕真抬眼看看沈惜,突然自嘲似的笑了:「算啦,还是有
啥说啥吧,这样最适合我。」
「嗯!这样最好。」沈惜表示赞同。
「我这次回来,是有个问题想了很久,但找不到答案,所以特意来请教师兄。」
「好,那我们一起讨论一下。」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我也想不出可以找谁去探讨。因为有很多些事,
是许多人无法接受的,所以我能想象,我绝大多数朋友听完我说的,估计很难心
平气和地与我讨论,我们会先陷入一场关于价值观和生活态度的争论,我压根就
得不到答案。想来想去,也只有师兄你,应该能平静地听我说,也不会戴有色眼
镜来判断我说的事,所以我相信能从师兄这里得到些有用的意见。所以……」她
摊了摊手,意思就是只能来麻烦你了。
沈惜点点头,表示完全理解:「荣幸之至,洗耳恭听。」
「我想请教师兄,如果我爱上一个人,但要为这份爱完全放弃自己,完全依
赖和服从这个人,接受他的所有要求。这种爱,健康吗?这种爱,值得吗?」
沈惜挠了挠额头。话题的大方向并没有出乎他意料,果不其然还是感情问题。
但丁慕真提出的这个具体问题还是令他很意外。
爱,健不健康?很少有人从这个角度看待爱。这个话题真要聊起来,恐怕不
光要秉烛夜谈,通宵达旦都有可能。
「是不是我问得太空?师兄不知道怎么说?」
沈惜缓缓点头。
「好吧!」丁慕真不再正襟危坐,斜靠到沙发背上,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
以便讲述一个明显不会很短的故事,「那我慢慢说吧……」
沈惜起身去房间的冰箱中取了两瓶水,递给丁慕真一瓶,重新坐好。
「我有个男朋友。」丁慕真开始讲述,「五十岁,美国人,他叫John Felton.
他在韩国教书,教Human Resource Management ,和我读研究生时的导师是国际
象棋的棋友,我在导师那儿认识了他。」
故事尽管刚开始,沈惜却听得很认真,因为他不知道哪个细节是有意义的。
「从一开始他就对我很热情,过了几天他给我打电话,请我吃饭,开始追求
我。后来又约我喝咖啡,打网球。第四次约会后,我去了他家,和他上了床。」
沈惜微微皱眉。对他所熟悉的小师妹而言,约会第四次就和男人上床,实在
堪称神速。当然这也不算很出格。说不定真命天子出现,就是那么快呢?
丁慕真像看穿了沈惜想法似的一笑:「是不是觉得有点快?」
沈惜回以温柔的笑,表示自己正在等待后续情节。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快。John邀请我去他家,我知道这是个信号,我当
时有一点犹豫,但好像张不开口说不。到了他家,他过来吻我,抚摸我,脱掉我
的衣服,我也没有很想要,但我始终没有表示反对。后来我想,这第一次其实就
是后来我和他关系的缩影。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没办法拒绝John的任何要求。」
迄今好像还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John虽然已经50岁了,但性欲很强,而且身体很好。他非常非常喜欢和我
做爱。他告诉我,第一次在导师那里见到我时,他就有了感觉,对我很有欲望。
只要我出现在他面前,无论我在干什么,就算在一本正经写论文,他都能兴奋得
不得了。所以,我们在一起后,只要时间和生理上允许,我们差不多每天都做爱。
我们和朋友聚会基本都是在外面,家里很少有客人,所以到后来我干脆在家里就
不穿衣服,方便他随时可能想要和我做的冲动。师兄你刚才玩笑说我怎么穿成这
样就去给你开门。你要知道,我是听到有人敲门,这才特意披上衣服的。你来之
前,在房间里我压根啥都没穿。」
沈惜挑了挑眉毛,做了个有疑问的表情。丁慕真立刻就捕捉到了。
「是John要求的,他特别喜欢我的裸体。我不喜欢这样,有点动物的感觉,
但我慢慢也习惯了。有一次,一时没注意,差一点点就这么全裸着去给送餐的人
开门。」
「这就是你说的完全依赖和服从一个人,接受他的所有要求?」
「是。但这也不算什么,无非就是在家里不穿衣服而已。我意识到我对他完
全是不正常的服从,是在我们第一次吵架的时候。我和John刚开始的时候,我还
没毕业,所以是和同学一起租房住。拿到学位以后,我才搬去和他一起住。吵架
那次,本来那个周末我是准备在John家过夜的,后来我们吵架了,我就回自己租
的房子。那天我室友和她朋友一块出去旅行,不在家。他追到我那里,我不想稀
里糊涂就和好,还想继续吵下去,把之前的事说清楚。可他却不和我吵了,就那
么看着我,突然对我:『把衣服脱了。』」
沈惜又是一挑眉。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又说了一遍,让我把衣服脱了。事后我也觉得很奇
怪,那时候我明明还在气头上,但听到他说的话,像中了邪似的,就在客厅里把
衣服全脱了。他在客厅的地上和我做。他走过来,我躺到地上,把腿分开,就好
像是我很期待和他做爱似的。而且那时我根本不需要前戏,下面已经湿透了。」
身为优秀撰稿人的丁慕真对这段往事的描述,用的是最普通的词汇,但是清
晰、简洁、富有场面感。沈惜用手支着下巴,食指轻抚着胡茬,若有所思。
「我们之间一直就是这样的。有时候我正在做自己的事,他可能突然就过来
抱着我,不需要他怎么挑逗我,我很快就会湿,然后就和他做,等他满意了,我
再继续去做事;有时候他在电脑前面写东西,可能突然就叫我过去,让我钻到书
桌底下给他口交,我一边舔他一边写,直到他射在我嘴里;有时候我正在做饭,
他会在我身上抹些番茄酱或者把色拉油涂在我的肛门上,我就知道他又想做了,
反正一般来说我除了围裙也不穿别的,我们会先做一场再吃饭。基本上家里一半
色拉油和橄榄油都抹在我肛门里了,John很喜欢肛交。总而言之,无论他什么时
候想要和我做爱,我几乎从来没有拒绝过。」
「你不会是被催眠了吧?自己都说像中了邪了似的。」沈惜开玩笑。
「你小说看多了吧?」丁慕真也明白这是玩笑,呸了一声,「我一直很清醒。
有时我也觉得不舒服,可我发现自己在面对John的时候,就是没办法开口说『不』。」
「好吧……听你说了这些,到目前为止,你们好像除了生活里sex 稍多点,
一切看上去也还算正常哦。」
「嗯,是的。你也说了,是到目前为止。然后,不正常的要来了。」丁慕真
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去年开始,John搞出了新花样,把我们做爱的过程拍成
视频,然后上传到社交网站。」
沈惜挺起上身,坐得笔直,这段话终于令他完全认真起来。
「你同意了?」
丁慕真笑:「我没有同意,只是没有拒绝。」
「一次都没拒绝?」
「一次都没有。」
「他真的上传了?」
「是的,登陆那些网站就能看到。我觉得有点怕,又很别扭,但我就是没反
对。他经常拉着我一起去网站看,还一起给留言的粉丝回信。」
「还有粉丝?」
「嗯,我的视频还蛮受欢迎的哦!」丁慕真吐吐舌头,「有人说我的身材好,
我们做得很性感什么的。一般我会说谢谢。也有人说看了好兴奋,很想和我做一
次之类的,这种人我就不搭理了。大部分留言都是John回。」
「大概上传了多少视频?」
「我没数过。30多部吧?十几分钟一段那种。也不是所有拍下来的都放到网
上了,我们拍的可能有6 、70段吧。对了,师兄,你想看吗?」
沈惜正拿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听到最后一句话,险些全都喷出来。
「你说什么?」
「看我的视频啊。看过才能完整了解全部的状况啊。师兄你现在知道,为什
么我说这件事我只能找你了吧?」
沈惜哈了一声:「谢谢师妹大人这么看得起我!」
这话听着像玩笑,但沈惜确实是明白了丁慕真的心思。
真的不是每个人都能气定神闲地聊和性有关的话题。
有些人有精神洁癖,把性视作禁忌,甚至觉得有些肮脏;有些人把性看得很
低级,生怕被人看成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最后又有些人,确实是完全用下半
身思考的动物。就像鲁迅先生说过那样,「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
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
如果有女生在这种人面前提到性,无论女生是出于什么目的,采用什么样的态度,
他第一时间会想的总是这女人是不是在暗示我?是不是在引诱我?她肯定是个很
容易就跟男人上床的女生!她肯定是个滥交的女生!
……
很多人的想象力唯有在这种时候才驰骋无疆。
沈惜不是圣人,但至少他能以极淡然的态度看待性。女生和他这样的男人谈
论性,会有安全感。也只有这样的态度,才能确保一场与性相关的讨论,会得到
真正有意义的结果。
不过,沈惜还是有点被丁慕真请他观赏她自己的性爱视频的建议吓到了。再
说,就算他想看,好像也没那么容易。
「小师妹啊,你真是在资本主义国家待得太舒服了。你不知道国外很多社交
网站在国内是屏蔽的?你男朋友总不至于是把那些视频都放在开心网上吧?」
丁慕真恍然大悟:「对哦!还要爬墙哈?可是你还怕爬墙吗?这种事对你来
说轻而易举吧?」
沈惜皱皱眉头。这话倒对,他要想翻墙上外网,真是分分钟不费吹灰之力的
事情。可是特意翻墙,就是为看丁慕真的性爱视频?没必要吧?
「没事!」丁慕真突然一跃而起,浴袍摆动,大腿根部刺激人心的一抹亮白
一闪即逝,看得沈惜心头一荡。她走向窗边的书桌:「上不了网也能看!」
丁慕真从沈惜身边经过时,他一把拉住她:「你干嘛?」
「笔记本电脑硬盘里存了视频,拿过来给你看啊。」
沈惜被她搞得哭笑不得。
「我的师妹大人!请你认真看我一眼,我真的是个男人好吗?你不觉得大晚
上的,我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你穿成现在这个样子,还告诉我里面啥都没了,
然后跟我一起看你的性爱视频,这样很危险吗?」
丁慕真认真想了想,特别淡定地说:「不觉得啊。换成别人我才不会让他看
呢!你是我师兄啊,又不是坏人。我需要你的判断,就得让你什么都看过才行啊!」
沈惜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只能放开手,任由丁慕真去取笔记本,顺势举手
对着她膜拜了两下。
丁慕真娇笑几声,跑去把笔记本电脑拿过来放到茶几上,找出一个被命名为
「Vivian」的文件夹,其中有四十多个视频文件。
「都是你们的视频?」
「嗯!」丁慕真随便点开一个文件,「这个好像是第一次拍摄后两个月录的。」
出现在视频里的,是一间宽敞的卧室。镜头正中有一张大床,奶白色的床单
上绣着紫藤花纹。丁慕真坐在床心,穿着身玫红色睡衣,前襟部分被扯到胸部以
下,绷在双乳下边。丰硕的赤裸乳球不时左右摇晃,乳头十分红嫩。
图像略显晃动,DV应该是被人拿在手中,镜头始终对准丁慕真,还特意给了
她赤裸的胸部一个特写。有个低沉的嗓音含糊地说了句话,沈惜依稀听出他是说
让丁慕真开始。
丁慕真把一只手放到自己一边乳房上,轻轻捻动乳头,微笑着说:「Hello ,
everyone.My name is ……」
视频开始播放后,丁慕真没有回之前的位置,斜着身子坐在沈惜所坐沙发的
扶手上,轻轻靠着沈惜的肩膀。看到这里,她突然探出身去,调整了视频进度:
「这段没啥好看的,就是我在介绍自己。」
视频进度条被拉到第五分钟左右的位置。这时镜头已不再晃动,像是被固定
到了某处。一个看上去体型壮硕的白种男人出现在镜头里,站在丁慕真身边,镜
头只能拍到他腰部以下的位置。
丁慕真正在为这男人口交。这根肉棒对她的嘴来说明显过于硕大,她吞吐起
来十分辛苦。她已经把嘴张到最大,尽一切可能将肉棒塞到嘴里,但留在嘴外的
半截肉棒仍然很长。她用一只手紧握着暴露在外的肉棒根部,还有充分的空间可
以用来撸动。
男人的阴毛剃得很干净,肤色显示他是纯种的白人,肉棒根部略微发黑。他
把手按在丁慕真的后脑,乌黑色的长发被狠狠地揪成一团,原本就略显凌乱的头
发更加蓬乱。男人突然又对丁慕真轻声说了句话,她将视线转向镜头,一边继续
卖力吞吐肉棒,一边对着镜头媚然而笑。
这次沈惜自己动手,又把视频进度前拉了五分钟左右。
画面改换:丁慕真正面朝向镜头,头压在床单下,丰臀高耸,男人正跪在她
身后,凶猛地向前耸动,撞击着她的下身。频率极快的「啪啪」声响脆悦耳,清
晰可闻。丁慕真双手紧抓床单,如同呜咽般哼鸣,臀部不住扭动,而上半身瘫软
平摊在床上,像死了一样。
看到这样的场景,听到那样的呻吟,沈惜不免也有些冲动,他不由自主地咽
了口唾沫。丁慕真也不再说话,揪着沈惜右手的袖子,像是想借一些力量,使自
己的身体不至于软下去,她在他耳边的喘息声也急促了起来。
沈惜自嘲地笑笑,伸手关掉视频。
「还是不要看了。不然这一幕可能马上在这儿变成实景……」
丁慕真长出一口气,像是放松了许多。随即又笑盈盈地盯着沈惜的眼睛,问:
「师兄,你确定你真会想要和我做?你们男人看这种视频,都会冲动吗?」
沈惜站起身,离开丁慕真一段距离,直到再闻不到她身上的肉香,笑道:
「难道你们女人看这种视频是当科教节目看的?说实话,本来不会那么冲动的,
可是要命的是,女主角就坐在我身边啊……你还对着我耳朵哈气!」
丁慕真咯咯笑着,顺势从扶手滑到沈惜刚才坐的位置上。「你觉得,我这样
正常吗?有时候,我都觉得像是在看别人的视频。难以想象我真的拍了这样的视
频,还放上网让别人观看评论。」
沈惜坐到此前丁慕真坐的沙发上,正好和她交换了个位置。「你自己有什么
想法?就算无法拒绝,但总会有些感受。」
「不主动,不拒绝,不敷衍。」丁慕真望着电脑桌面上自己明媚的笑颜,眼
神有些游离,「我自己恐怕想都想不到做这样的事。只要想想现在社交网站上,
有无数人看过我的裸体,听过我的呻吟,我就觉得不舒服。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反正很别扭,也有些害怕。但还是那句话,我说不出『不』字。」
「上传的视频都是刚才放出来那种吗?」
「那倒不是,放的这个没处理过,拍完以后直接就放硬盘里了。放到网上的,
我男朋友都处理过,脸上都打了马赛克。」
「那还好……」沈惜喃喃自语。
丁慕真向他提出一个极难解答的问题。而他,又真心希望能给对方一个有意
义的回答,难度更是加倍。
「我不太懂心理学,所以你这种依赖或者是服从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方面的
原因,我说不清楚。就我目前看到的这些,一个男人有拍性爱视频的爱好,又喜
欢把这些视频放到色情社交平台……这样的行为当然不普遍,但也不能说他不正
常。其实,国内现在也有很多这样的。只要你不是被强迫,那这个问题会不会其
实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呢?」
丁慕真抿着嘴,双手合十,抵在鼻尖上。两根大拇指顶着下巴,像是陷入沉
思。
沈惜慢慢压制着自己刚刚浮起的那些欲望,望着丁慕真的眼神越来越柔和。
丁慕真放下手,十指相扣端在胸前。
「你说得对,如果就是这些,也许确实没那么严重……」说着,她又点开了
一个视频,很快就关掉;又打开一个,再关掉;点开第三个视频后,她以极小的
幅度点了点头,然后把进度往后拉到大概一半左右,按下暂停键。
「师兄,你再来看看这个……」
沈惜颇有些疑惑地走过来。为什么又要看?从他站着的高度看笔记本屏幕,
或许是角度的关系,只看到了和之前几乎相同的视频画面,甚至连丁慕真的姿势
都和上一段视频大同小异。
但在他半蹲下来,视线与屏幕平行后,立刻看出了关键性的不同。这段视频
里跪在丁慕真身后的男人,是个黑人。
沈惜愕然将视线转向丁慕真,她做了个「你看吧,是不是有点严重」的表情,
然后敲了下鼠标,使暂停的视频进入播放状态。
响亮而略带痛楚的叫床声突兀地响彻房间。屏幕里的丁慕真被身后的黑人揪
着长发,脖子被迫高高扬起,脸上的表情既满足却又带着些难以承受的痛苦。黑
人一边猛操不停,一边不断嘟囔着,翻来覆去表达的都是同一个意思:「Oh!What
a dirty ass !」
镜头缓缓移动,明显是手持摄像机的人开始移动。镜头外有个声音说了句什
么,那黑人兴奋地抬头,回了句:「Yeah,This is a amazing girl!」
手持摄像机的人又说了句什么。对这些「配音」,沈惜没有认真去听,只有
「asshole 」这个单词因为说得特别响亮,清晰地冲进他的耳朵。黑人哈哈大笑,
加快了冲击的频率,还反复重重拍打丁慕真的丰臀,摄像机刻意凑近她被打得赤
红一片的臀肉,随即又聚焦到两人紧密连结在一起的那个点。
一根粗壮得令人咋舌的黝黑肉棒,大概三分之二的部分全都插入了丁慕真的
肛门。黑人每次前冲都会瞬间停在某个适当的位置,确保不至于过分深入。难怪
一直没听到两具肉体相撞的声音。
「那天我差点就死掉了。」丁慕真突然开口,「他太粗太长了,如果全部插
进来,我肯定会死的。」
沈惜将视线移开,不再看那被撑到最大极限的肛门口和在肉棒快速出入时抖
起的无尽臀浪。
「拍摄的人是你男朋友?」
「对。」
「这黑人是谁?」
「他叫Theo,是个英国人,在韩国工作。是我们在社交网站认识的。」
「你和他做爱,也是你男朋友要求的?」
「嗯。有一天John突然问我有没有兴趣在他面前和另一个人做爱。我以为他
在开玩笑,但他其实是认真的,在给我们留言的人里选了三个,让我挑。」
「你还是没拒绝?」
「这次我拒绝了。我说这事我接受不了。他就不提了,也没强迫我。但是过
了两天,John又提了一次。这次我同意了。我让他帮我选一个。他很认真地挑了
一个月,分别和那几个人谈,并且一一和他们见面,最后选了Theo. 那天我和Theo
做了两次。John建议他一定要和我肛交,他特意只拍肛交这一段。」
沈惜发出含义不明的啧啧声。这事真说起来,只能算罕见,但还不至于耸人
听闻。但这样的事活生生发生在一个和自己那么熟的女孩身上,还是令他觉得有
些匪夷所思。
「这个视频也上网了?」
「是的。这段点击率最高。」丁慕真的语气说不出是自嘲还是骄傲,「后来
还有一个,是韩国人。」
「OK. 还有吗?还有更夸张的事吗?」沈惜决定把所有事全部听完再说,免
得一步步递进,总有新的冲击等着他。到目前为止,沈惜觉得自己勉强还hold得
住,但如果丁慕真的奇葩男友再有进一步的奇思妙想,恐怕他就要招架不住了。
「没了。」丁慕真耸耸肩,「到现在为止,就这些……」
沈惜长出一口气。
「John从来没强迫过我,他跟我提这些要求时,口气也真的是在商量。我不
愿意的话,我完全可以说不,但是,我就是没法拒绝,就是自然而然去做他要我
做的所有事。师兄,我是不是有病?」
「没那么严重……」沈惜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过去没多看几本心理学方面的书,
「我问一下,你是对他所有的要求都来者不拒,还是说这种服从只涉及性方面,
别的事你还是会拒绝的。」
「我不知道。」丁慕真撅起嘴,「我想,大概别的方面我也不会拒绝。只是
因为在性之外,他没提过什么奇怪的要求,所以我不敢肯定。其实,其他方面,
我们还满正常,满和谐的。」
「好吧,好吧……那……你能不能区分,你对他的感情,是爱,还是在性方
面的依赖?有些女人会因为从一个男人身上获得极大的性满足而陷入对他的依赖。
你觉得自己是哪种?」
「是爱。我很迷恋和他做爱,他总是能让我很满足。我喜欢他的……那东西,
我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我甚至喜欢他的精液流在我皮肤上的感觉。但是,我肯定
不只喜欢和他做爱。我很清楚,我爱John. 」
「好。至于『为什么爱他』这种愚蠢问题,我就不问了。你清楚是爱就好。
不过我还想多问一句,你为什么能确定不是性依赖呢?」
「因为其他人也可以让我很满足,可我不会服从这些人啊!我也想过要验证
一下,自己会不会只是因为迷恋上和他做爱,所以才会对John言听计从。所以,
我和一个追过我很久的朋友出去旅行,途中和他上了床。我这朋友也很厉害,我
被他弄出了很强烈的高潮,强烈到……」丁慕真说到这里,脸微微发红,「强烈
到我在床上都尿了。那天晚上我的朋友真的征服我了,我不停发骚,恨不得把他
榨干。可是第二天,我们穿上衣服出门,我对他这个人还是毫无感觉,无非就当
他是个床上功夫很好的普通朋友。他后来再约我,我很轻松就拒绝了他。所以我
确定,我不是迷上了性,我是迷上了我男朋友。」
沈惜微笑,这是他最想听到的话。如果真是这样,情况还没有达到最糟糕的
地步。
「好,这样最好!那,慕真,如果你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严重到混乱你的
情绪,影响你的生活,危及你的心理健康,那我真诚建议你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这很重要。心理方面,我爱莫能助。但是,如果你只是想要找个朋友给你一些建
议,我想我有些话可以和你分享。」
丁慕真端正地坐好,特别认真地说:「我需要一个朋友,给我建议。」
沈惜稍微理了下思路,缓缓开口说:「首先,我相信,有一点应该是我们的
共识:人的欲望,既难以控制,又多种多样。只要不强制、不胁迫,任何与欲望
相关的,都没有对错之分。这是我们讨论问题的前提。所以你不必为你做过的任
何事,产生关于对或错的迷茫,更不必有任何道德上的负担。整件事,我们只需
要判断对你好不好,不用去想它对不对。不存在对或不对的问题!OK?我们可以
建立这个共识前提吗?」
丁慕真略显犹疑地点头,她在消化沈惜的话。
「其次,你问我你的爱是不是健康。我觉得你想问题的方向有点偏了。我认
为,爱情,不必去想健不健康。你应该想的是,能从这份爱情中得到什么,又失
去什么?得到的和失去的做一个对比,是更幸福了,还是更不幸福了?我想,在
你这段感情里,你得到了一个深爱的男人,你爱他爱到愿意无限服从他,你得到
了和他之间的感情;失去了什么呢?你失去了你的自主性,失去了安全感,也可
能失去了尊严……那么你就可以比较,你得到的和你失去的,对你来说,孰轻孰
重呢?」
丁慕真沉思。
「我觉得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女人失去自尊或者原则,不是最糟糕的事。
只要你发自内心地认定,失去那些,换到爱情是值得的,那就OK. 我不知道你是
不是认同这种观念,但我一直以为,没什么东西是天然应该居于最上位的。爱情
并不高于一切,自尊也不高于一切,原则也一样。我们并不是为了一个最高原则
在活的,我们在不停地选择和交换。生活就是无时无刻地要做选择,为欲望做选
择,为感情做选择,为利益做选择,甚至为面子做选择。人生就是选择一样东西,
然后放弃另一样东西。所以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我们发自内心地去选了那
样自己认为最重要的,它让我们幸福。为了它,我们愿意舍弃其他的。」
丁慕真再次点头,继续消化。
「最后一点我想说,有朝一日,如果你们分手了……什么可能都是存在的,
对吧?慕真,你不是too young ,too simple,sometimes naive 的年纪了。你
当然明白,再深的爱,也有可能分手,对吗?」
丁慕真嫣然笑道:「就算是天真的小姑娘,有过我这样的经历,也不可能还
那么naive 吧?」
沈惜点头:「对,对。好,如果有一天,你们分手了,那你就可以重新审视,
什么是你认定的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如果到那一天,你已经习惯了,你喜欢像
和他在一起时那样去生活,也不要紧,你可以继续;但如果你觉得离开他以后,
你更愿意过自己以前那种生活,那就回归从前的那个丁慕真。无论是哪一种,都
不是问题。最可怕的事情,不是你发现自己喜欢上了随时做爱,喜欢了上传性爱
视频等等,而是分手以后,你明明不喜欢那样,只是因为曾经和他在一起过,曾
经陪他做过这些,你就分不清什么是自己要的,什么是他要的,从而一切都混乱
起来。一定不要有这样的想法:自己曾经做过,就代表自己认同。不是那样的!
人生里,我们会做很多自己不认同的事,what ever ,无所谓,因为我们总会碰
到各种不得不去做那些事的理由。最可悲的是,我们渐渐忘记了自己当初去做那
些违心事的原因,只记得我们做过那些事,然后当那些原因已经不存在的时候,
我们却出于惯性继续去做那些事。慢慢的,行为成为习惯,慢慢的,习惯又稳固
成内心的价值。那才是真的丢失自己。」
丁慕真点头。
「从我个人角度出发,我不建议你继续这段恋爱。因为在我看来,你现在纠
缠在巨大的困惑中,这个困惑大到让你怀疑爱情是否健康,是否正常,大到你特
意飞回国来和我讨论这个问题。你并不很快乐。但是,一定不要被我的建议误导。
你必须要问自己的内心是不是这样。我觉得判断的标准是四句话:欲望无罪,感
情无错,选择由衷,不忘初心。和男朋友相处,尽可能顺其自然;做好随时可能
分手的准备;如果分手,就要找回自己,别被和他在一起时的生活绑架。我想说
的,我能说的,就这么多。」
望着丁慕真渐渐翘起的嘴角,沈惜轻轻站起身,略带疲倦地释然一笑:「我
想,我该回去了。晚安,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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